当然，不管是梁静珊，还是以前他所接触过的女性，对于“生日”这种看似特殊，却一年都有一次的日子来说，没有一个不渴望在他的身上讨到一点什么好处。

而她，完全是第一个。

自己的生日，竟然还需要别人来提醒。

炎凉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10月15号。

没错，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从来都不过生日。

她原本迷惘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眼神闪了闪，轻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想知道这些并不困难。”梁希城见她神色有异，蹙起浓眉，“嗯？怎么脸色反倒是难看起来了？这日子你不是应该开心么？”

炎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其实也没有必要隐瞒着他，他们之间……不需要这种秘密。

她咬了咬唇，思忖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希城，我没有想到，你会记得我的生日，我不记得我的生日，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不会特意去过自己的生日，所以长久以来，我都快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梁希城两条长眉蹙得更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不解，“为什么不过生日？”

女人……不都是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的么？

“……因为，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那天……就是我的生日。”炎凉嗓子眼有些哽咽，声音很低：“……这些年来，我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敢提自己的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是我爸爸的忌日。”

梁希城心头一紧，伸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颌，果然见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一样，却是忍着没有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嗓音越发温柔，“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不过这些事情都只是凑巧而已，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么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么？”

炎凉摇头。

梁希城食指微微动了动，心念也跟着转了转，他眸光平静地看着她憋红了的眼眸，最后终于还是问：“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也没有问过，如果我现在问你，你会不会愿意告诉我？”

炎凉的手缓缓地覆上了他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头，“没有什么不愿意告诉你的。”

梁希城让她坐在了位置上，门口的经理和侍者已经准备好了，一见到人入席了，正准备上前，梁希城的手在炎凉的背后微微一动，经理和侍者见状，顿时往后退去。

大概意识很明白，现在梁希城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炎凉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晚上梁希城布置了这一切，还有下文，她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单纯地认为，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准备给自己过一个生日而已。

“……我爸，大概是在我5岁那年就去世了，其实那时候我还是懵懂不知的年纪，我根本就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只记得那天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是班主任亲自送我回家的。平常都是我爸或者我妈来接我，可是那天他们都没有来，回家之后也没有见到他们，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以为爸爸妈妈去给我买礼物了——”

说到这里，炎凉顿了顿，这些事情，她从未和别人提起过，哪怕是和宁致远交往那么多年，她也从来不会提这样的事情。

因为是自己心中的痛，以前懵然不知，成年之后才知道那时候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的是什么，所以心会更痛。

她嗓音更低，微涩的字眼之中，透着浓浓的哀伤，“……可是我不知道，其实那时候我爸已经在医院抢救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等到了晚上10点钟，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很困，想睡觉，可是爸爸妈妈都没有回家，我不敢睡，于是我尝试着给我爸爸打电话，电话号码是我妈写下来贴在座机边上的，我对着那些数字按下去的过程之中，我还在想，一会儿爸爸接了电话我就要哭，还要发脾气。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在家里，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委屈呢……”

“……所以电话一接通，我就哇哇大哭，不等那边的人说什么，就一直嚷嚷着要吃蛋糕，要礼物……”

她的嗓音哽咽了，那些事情，差不多快有20年没有再回忆过，现在想来，童言无忌，有时候也会成为致命伤。

“……我很奇怪，我一直都在哭，电话那边的人却没有一句话，小孩子得不到回应，就渐渐停止了哭闹，然后我就听到我妈的声音，她说，让我去医院，爸爸就在医院。”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就在那一天去世了。

而她一个人在家里等着生日蛋糕和礼物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在和死亡做斗争，当然最后也没有能够赢过死亡。

梁希城伸出拇指，轻轻地压在了她的眼眶下，正好有泪水落下来，他手指微微一捻，擦掉了她的眼泪，伸手就将她拥入怀里，“别哭，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