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这才明白祭酒大人的分量,想到自己要见的是这样一个大人物,于南又兴奋又紧张,一边走路一边拉了拉衣服,整了整头巾。走到里面一个院子,那带路的童子让他在门外候着,自己走进去报告道,“七公子,我把这个懂商道的于南带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清越的青年声音,声音里隐约有些不耐烦,“进来吧!”
于南在外面专心等着,过了十几秒,那带路的童子把头从门侧伸了出来,叫唤道,“呆子,快进来吧!”于南走了进去,一路也不敢抬头,心里只算着这按礼制,是要行跪礼,还是作揖礼。走到了那院子里一个大堂房,于南看到前面中间坐着一个人,赶紧一揖及地,口中恭谨唱到,“见过赵大人!”
前面那个人懒洋洋答道,“于先生好!”算是回礼了,于南这才敢抬起身子,偷偷看了一眼七公子的样貌。一看之下,却觉得一张冠玉般的俊秀脸庞分外眼熟,不觉得就多看了几眼。
那赵玉看了于南也是一愣,眼睛就在于南身上打转,想了半天手上突然一抖,把那青花瓷的茶杯带倒在茶几上,却也不管地就站了起来,口中改了称呼,说道,
“黄公子!”
于南此时也想了起来面前时谁,想起当时自己人贩子一般的行径,心里一片骇然,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地上,把头磕得如捣蒜一般。
那带路的小童站在一边,也不知道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只见眼前两个人,站着的那个满面的欣喜,竟像是发了财的富贵人家,遇到当年施舍救命的恩人一样。跪下的那个吓得浑身哆嗦,恰似那作恶多年的江洋大盗被识破了身份,这就要押上刑场一般。
赵玉见黄公子这样害怕,摇头笑了笑,把他扶了起来,口中说道,
“黄公子待我等有活命之恩,这是做什么?如今我等都在朝为官,黄公子,…黄公子先起来吧。”
……
庞宁给那盆睡火莲浇了点水,凑近看了看,发现叶子上又开始发黄,不禁骂道,“妈的,又要死了。赵如你过来看,我都是按本地人办法养的,就没养活过一次!”
赵如按了按那盆里的土,说道,“是不是土太肥了?”
庞宁凑过来看了看,捏了捏那土,眼睛一眯啐道,“肥个屁,这鸟地方鸟花,有问题!”庞宁拍了拍手上泥尘,问道,“这都三月了,那个西班牙人怎么样了?”
船坞里有好几个西班牙人,那个神父也是西班牙人,赵如想了想,一时不知道庞宁说的是谁,答道,“师父说的是那个付塞斯吗?”赵如见庞宁不答他,知道说的就是那个玻璃匠,答道,“我这几天没过去,我去看看玻璃弄出来没?这南风都起来了!”
庞宁在一次针对荷兰人的海盗活动中,意外俘获一个会磨玻璃的西班牙人。后来稍微调查了下,得知这伊比利亚鬼子祖上就是玻璃匠,从小在玻璃作坊里长大的。庞宁得了这样的人才,就动了造玻璃的念头。
这个可怜的西班牙酒鬼被庞宁威逼利诱,无奈在科劳港开辟了一片地方,在庞宁帮助下造了一个玻璃作坊。庞宁从马尼拉买来了各种原材料,又在本地找到了合格的砂石,限付赛斯三个月内弄出玻璃。
这个时代,玻璃在西方已经被大量制造了。但在东方,由于陶瓷技术的发达,明朝人没有太多兴趣研究这种脆弱的材料。知道后世玻璃广泛用途的庞宁,决心发展下这种东西。
庞宁对这事很上心,见赵如不知道情况,说道,“走,看看去!”
两人从小山上骑马走了下来,庞宁又去港里巡视了一番,见没人喝酒打架,这才到港西边那个玻璃作坊去。庞宁一下马,就闻到玻璃作坊里传来的一股刺鼻的苏打味道。
庞宁闻了闻空气里弥漫的气味,骂道,“花了老子三千比索,再不弄出来,扔海里喂鲨鱼!”
一个火红的炉子被打开,那个付赛斯站在一边,得意洋洋地对着几个忙碌的中国人吆喝着,一副领导的架势。见庞宁走进来,付赛斯赶紧迎了上来,顺手在桌子上一摸,拿了个什么东西给庞宁看。
庞宁一看那递过来的东西,黑着的脸上就变出了一副灿烂不过的笑容,
西班牙人付赛斯递过来的,正是扑克牌大小的一片透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