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讨碗饭吃的黎人,无非靠的是几亩谷间薄田。叫跳水寨,本来人少,守着石碌河拐弯一带冲出的河边泥地,男耕女织,世代过着贫苦日子,也算与世无争。但自从穿越者把那大水车架起来后,寨子里男女老少挖出河泥,合力把山脚下一片缓坡地开成两级梯田,多了一百余亩地,水田一下子翻了一番有余。大山里水草充足,黎人向来不缺牛,跟五源谷买了新式的耕具,也就耕得了这么多田。顺顺利利把两百多亩田种了起来,到了五月,觉得力有剩余,又想在旁边再开一百亩田来。
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跳水寨满心欢喜得了新田,对五源谷感激不已,却哪里知道这三百亩水田,惹得别人妒忌,引出祸水。跳水寨有个姑娘嫁到了稍远西北边一个叫牛角寨的黎人寨子,这天回跳水寨看看,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女首领近来高兴,也不避她,那新得的两百亩水田就给她看到了。这黎女的汉子是个没用的人,在牛角寨里没什么地位,平日受女人奚落本来就多! 。这次回牛角寨,她就更是跟自家汉子吹嘘娘家如今不比往日,埋怨这牛角寨又穷又苦。牛角寨人数是跳水寨的两倍,田地却不多,近来纺织业同样受到五源谷冲击,日子也是不好过。那头人见山寨一日日穷下去本来就烦闷,要未娶婆娘的族人不准到寨子外买布,只用寨子里的土布。奈何受五源谷低价棉布冲击以后,如今附近黎人土布卖不出去,纷纷降价。族里人多走些路,去别的寨子买布,比跟自己寨里的女人换布划算得多,所以那头领也管不住。这听到有人说女人多男人少的跳水寨兴盛起来,哪里肯信,亲自带着几个管事的汉子去看,见那山谷间成片的水田铺在山间,只有二三十个汉子牵着牛在照顾。
牛角寨人见了那大水车,便一个个都骂道,“定是那五源谷的汉人做的水车!”“跳水寨居然跟那些汉人混在一起!”,恶向胆边生,回去几个管事的就把跳水寨嫁过来那黎女关了起来,带着全族男人偷袭了跳水寨。那日跳水寨黎汉都在田里劳作,虽有放哨小孩报警,但终究四散在田里,仓促间拿起刀棍哪里抵挡得住围攻。买了几把钢刀,刚好干活时在一处,仗着武器锋利,杀出一条血路来,跑到五源谷求救。其余的,不是做了牛角寨的刀下鬼,就是被绑的死死的,被扔进山洞里。
女首领几个一身是血,在小南关外买卖那铺子里没看到庞宁,就要进谷找。刚好今天是赵布和邓阿齐守门,两人横着钢枪却不放她们进去,那女首领又急又怒,最后把刀一扔,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庞宁几个听到消息赶紧过来,把女首领扶起,聚在小南关上面半封闭的点将台里。五人围坐成一圈,听女首领说那牛角寨如何娶了她们的女人,如何越过那山谷掩杀过来,一刀剁了那放哨的孩子,如何追逐着田野里四散的族人,杀了个干净。如何把那水车上插着的五源谷旗帜,一刀砍倒!她如何聚拢周围族人,寻出空隙,奔山里逃来。说到最后,女首领伏在地上长跪不起,城墙上只听得那大风吹扯五源谷旗帜的猎猎声。
史班听到那放哨孩童惨遭毒手,想起以前酒宴上拿木剑逗弄那些孩子的光景,眼也红了,忍不住愤愤骂个不停。庞宁火气压不住,嘣地一声狠狠拍在右手茶几上,喝道,“不把我们五源谷放眼里!”董学普便问,“那牛角寨有多少人,现在在哪?”女首领一会说有五六十个人,一会说有百来人,更不知道现在在何处。
庞宁听完,大声说,“跳水寨带种的,就跟在我们后面!”又转头对着吕策说,“吕策,人家杀到我们门口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吕策回头看一眼秦明韬,秦明韬点了点头,两人便站起来去召集人手。董学普赶紧追上去,拉住两人低声说,“别急!这女首领跟我们又没什么特别关系,不找别的寨子,牛角寨怕不是那么简单!”庞宁看董学普上去拉住吕秦二人,就气急败坏地把董学普扯开,说,“怕!怕什么怕?我就不怕!几个破黎蛮子,有什么怕的?”董学普被他拉到一边,皱着眉头说,“你发什么疯?这大山里全是黎族,不准就捅出个事来。”
庞宁使劲瞪着他,终究忍住没发作,问道,“好好冷静,你说说怎么办,就这么好欺负?哪天出谷走路上就要被黎人抹脖子!黎族又不是铁板一块,这不是自相残杀找我们帮忙吗!”董学普一时无语,史班跟上来,说,“今天天晚了,大家再商量商量。拿几把弩过去不一定有用。我给你们搞几个投石器出来,明天去!”三人听了都说有道理,秦明韬说,“老董不要想太多,跳水寨我没你们去得多,但也去过两次。黎人内部分裂,这也是我们立威的机会,对外我们就说是跳水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