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宁和董学普都不言语,秦明韬摇了摇头,“算了,又没什么过命交情,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这里离临高县城不远,别闹大了。”董学普叹了口气,说,“只是那小孩挺机灵的,早知道就把他带谷里去,过几年说不定能帮上大忙。”秦明韬说,“哪里知道呢,还以为是大户人家呢。”
众人看了看马车,庞宁说,“要不我们去临高县城里碰碰运气,这户人家要找事也得先找里长甲首,一时半会搞不到城里去。”众人穿越到这个时代时间久了,和周围势力打交道也有了些经验。再想在琼州府放火杀人的事情时间已久,没人管了,倒是都敢去县城里逛逛。临高县城比昌化县城离五源谷远些,万一出事了跑了,估计官府人也找不到穿越者的隐身处。
既然要进城,五人就不再隐匿行踪,大摇大摆开出七坝镇。好在庞宁知道本地话临高两个字怎样发音,一边走一边问,倒没有迷路。路上看到了几片红薯地,四人坏事做得也不少了,偷点红薯算什么?也不管是哪个农家,挖了一袋带叶红薯就跑。晚上找了个山沟休息,点起火来轮流守夜,第二天中午这才走到了临高县城。
那县城被三四米高一土墙围着,木头城门前几个门卒在看门。四人拉着马车准备进城,被一个门卒拦下,那门卒冲四人嚷嚷了几句。四人哪里听的懂,就装黎人不懂汉人语言。那门卒却极为认真,回头捡了支缨枪来作势要刺马车上的粮袋。
众人穿越以后一直待在山里,不知底细,心下一阵骇然,暗道这明代管得还真严,吕策已经准备摸刀了。还是庞宁灵活,赶紧拉住那门卒,偷偷塞了点碎银子给他。那门卒看有银子,骂咧咧挥手让四人进城,就和其他几个同事分钱去了。吕策和秦明韬见那门卒走开,才松掉准备拿出武器的手,牵马进城。
临高县城不大,一横一纵两条路就望到尽头,,巷尾角落污秽漫流,看得四人只是摇头,不过众人原想会遇到的大量乞丐流民却没见到。捏着鼻子走过去,在城西边见到一个朱色联排建筑,门口立着黑漆杈子,石狮子旁边有两个皂隶在聊天,想来就是县城衙门了。
四人不想惹麻烦,匆匆路过,看见前面有个铺子门口挂着个“牙”字招牌,秦明韬说,“这有个牙行,进去看看能不能搞到点玉米。”董学普想起琼州府那个牙人,脸色变了几变,半晌才说,“小心点,要是他问话打探我们底细,我们生意不做了立马走人!”众人都点了点头。
进了那牙行,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擦拭桌椅,庞宁轻轻叫了一声,“有人吗?”几秒钟后左手厢房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大概三十岁,穿着干净藏色长衫,头上挽着方巾颇有气度。那男人见到四人,微微拱手,道出一串明代海南话。四人哪里听的懂,庞宁直接拿出本子,写起繁体字和他交流。
那男人感慨一番这黎人也有读书人,让小姑娘沏上茶,拿文房四宝出来,铺在桌上和四个“黎人”沟通。“黎人”怕那茶水不干净,抿了口就急着说要卖米,买玉米种子,小猪崽子。这些东西倒是颇像山里黎人的需求,那男人点了点头,答应帮找交易对家,米九百斤做二两银子,玉米种子一两一斤,猪仔半两一只。
四人知道这唱的是天价,无奈写了半天那男人就是不肯降价,还带四人进厢房看县太爷赐的金字,“临高官牙”四个大字。等从厢房出来的时候,泊在门口的马车已经被一个庄客牵到另一面喂料,另外一个庄客正把米往后院堆栈里搬。
董学普顿时恼了,上去把装着红薯的那一袋抢了下来。那被抢了麻袋的庄客笑了笑,也不吭声,又去车上搬另外一袋。庞宁也不想惹事,只想着忍忍把生意做了。便拿起那牙人毛笔写了个“按你价钱,一斤玉米种子,两头猪仔”几个字。那牙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一个帮手出门办货去了。
两个小时以后那牙人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子,后面跟着的帮手提着两个小猪笼。四人看那布袋里确是玉米,脸上不禁有兴奋神色。那牙人写道,“玉米不止一斤,加一两银子”,庞宁便和董学普要银子,董学普想到被这牙人讹诈,不肯拿银子出来。
庞宁有些不耐烦,冲董学普说,“他有县太爷的字,这衙门旁边还是不要惹事。”董学普想到琼州府的事情,不情不愿又摸出一两银子出来,庞宁一手把银子给那牙人,董学普一手抢过玉米袋子。四人拉着马车就往城外走,吕策把刀放进布包着的刀鞘里,握着刀鞘走在最后面。那牙人呵呵一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回厢房去了。
原路走到城门,那几个门卒收过四人银子,看也不看四人一眼。四人出了城,脚步不停往昌化县方向走,到了昌化江旁边转头走熟悉的小路进谷,到了谷里已经是第二天半夜。史班点着两个火把在屋外乘凉,听到四人描述这几天经历,先是叹息说,“那黄家小孩也不知道怎样了,这世道可真乱。”接着又去抢那玉米种子看,说,“下次去城里要带着我,这两天你们不回来我一直担心,别出事了。”
庞宁笑着找了个椅子坐下,说,“你去城里做什么?又脏又乱没我们谷里舒服。”史班说,“也不做什么,就是在山里窝着憋得慌,想多见点人。”五人又说笑了一会,商量着赶紧把玉米红薯种起来,把猪给养起来,好多些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