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通知,侯玉林非常高兴,终于等到处理决定下来了,他最希望看到的是杨冠江被开除党籍,或者留党察看,这样他就失去了竞争力。因为在党内,乡长必须是乡党委副书记,如果杨冠江在党内受到处分,他就当不了这个副书记,也就没资格候选乡长。
田开升,王朝明,还有其他班子成员都很高兴,但大家都不像侯玉林那么明显。杨冠江只是年轻,他们只是不愿看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后生官职比自己大。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要是侯玉林真当了乡长,他们日子不会好过。如果两者选其一,他们还是愿意选杨冠江。所以,他们的心底是矛盾的,也是快乐的。谁叫杨冠江在大家都辛苦劳作时,带着工作队花天酒地,弄得各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对每个班子都不满意。
心都是藏在隐蔽处的,尽管可以从表情读出来,但,毕竟有限,一个人要拉着长脸,你就看不出他的内心世界。因为,高兴的可以这样,不高兴的也可以这样。通知说,九点半开会,大家都提前十多分钟进了会议室。
高承东没有进,所有的班子会,越是重要的,他越要往后,如果没有啥重要议题,他反而会最先到会议室,来一个,他发一支烟。反正烟是公款买的,人情是他的。这个反馈会议,当然很重要,他心情是沉重的。纪委没有调查他,他也巧妙的推卸了责任,杨冠江也愿意替他背黑锅,但他作为一班之长,班子出这样的事,他是难过的。
杨冠江也坐在办公室,看着大家进会议室,他不想进,不想看大家的那种表情,幸灾乐祸或是假惺惺。他在尽力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心态很重要,心态做不到,表情就做不到。快乐的心可以装悲伤的表情,悲伤的心却难以装快乐的表情。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免除党内职务,开除党籍或者留党察看。这样的处分,对官场博弈者来说,都是致命的,这个命,就是政治生命。
其他班子已经进了会议室,大家谈笑风生,心情愉快,谈啥都好笑。整个会议室,烟雾缭绕,侯玉林发了两圈烟,一包软云烟二十多块钱,他平日舍不得抽,就算偶尔买包把,也得抽个三四天。
大家的话题当然不能针对杨冠江,但也不能离开杨冠江,因为大家在心底,都为这事高兴。同是一个班子,和谐都是表面的东西,骨子里,谁都看不得谁好。杨冠江就是因为太显耀,太得意,该有这一遭。
“我那片区,又下了点雨,那烟叶长得跟抽风似的,站在地边都能听见拔节的声音,虽然是晚移栽了点,但时机好,一栽下去就下雨,太及时了。”王朝明大声说道,他意思很明显,你杨冠江第一个移栽完烤烟,不见得烟叶就长得好,所以高承东表扬你就是一种错误。错误的表扬,导致了错误的行为发生。
“主席不要太得意,过几天下一场冰雹,把烟叶打得稀烂,看你还得瑟不?”侯玉林接道,他也明显再暗指杨冠江,乐极生悲,合该倒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别说哪些没用的,庄稼人,老天给你成,你就成,老天要不给,你算了比天高,都等于零。”田开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这话听着有点像说侯玉林,又像说杨冠江。
侯玉林,杨冠江,两人明争暗斗,在高承东面前争宠,在县上领导的面前争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田开升冒出这么一句,可谓一针见血。是啊,大家都是官员,知道窝里斗是没好下场的,到时候人家空降一个乡长,你两个不是猫翻饭盆,白让狗占便宜。
“老子可不管这些,他m的,下冰雹也好,不下也好,反正干得吃是烟农的,干不得吃也是烟农的。”侯玉林接道,意思是这乡长当不当,老子也没在意多少。大家微微一笑,都知道他这种表态,是自欺欺人。
侯玉林刚说完,一辆车驶进政府大院,大家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是林夕的专车,于是都下楼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