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罢。”
塔思安到了此时,还是搞不懂弘晴手中到底握有何种底牌,心神自不免慌乱得很,手拿着那叠文档,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好一阵子,末了,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应答道。
“是就好,塔大人既然敢签名画押,显见对这文档中所载该已是核实过了的,本贝子没理解错吧,嗯?”
一听塔思安认了,弘晴嘴角一挑,露出了抹惬意的微笑,但依旧不急着揭开底牌,只是笑眯眯地发问道。
“这个,这个……”
这一见弘晴笑得暧昧,塔思安原本就虚的心顿时更虚了几分,伸出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迟疑着不敢认承下来。
“到底是还不是?说!”
没等塔思安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弘晴已是突然变了脸,重重一拍文案,咆哮着断喝道。
“啊,是,是……”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堂之声一吓,塔思安的身子猛地便是一个哆嗦,慌乱之下,口中已是不由自主地胡乱认了下来。
“很好,塔大人既是核查过了,想来不该有甚差池才对,然则本贝子却是有些不解了,这预算与实际竟差了一万两白银,不知这多出来的又是怎个说法,还请塔大人指点一二。”
弘晴肃然的脸色突地又是一变,再次露出了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道。
“这个,这个,啊,回小王爷的话,实际修缮中,一者是物料有所损耗,二者也是因修缮中有原先未察觉之破损处须得修补,多用些物料,也属正常之事,下官不敢虚言哄骗小王爷,您若是不信,可着人去查了,便可知下官所言无虚。”
塔思安到底是在工部混迹了多年,对工程营造一事多少还是清楚的,一番回答下来,倒也说得条条有理。
“萨尚书,塔大人所言确实否?”
弘晴呵呵一笑,并未对塔思安的话加以置评,而是侧头看了萨穆哈一眼,意味深长地发问道。
“工程一事繁杂,岂能所有事宜尽皆事先料定,略有偏差也属当然之事耳。”
到了此际,萨穆哈已是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有心为塔思安做些掩护,又恐将自己也一并套了进去,心下里不免疑虑丛丛,沉吟了片刻之后,给出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略有偏差?呵,好一个略有偏差,本贝子还真就不信了,三儿,你来告诉萨大人,这偏差到底有多大。”
萨穆哈话音刚落,弘晴已是冷笑了起来,没再理会萨穆哈的神情有多难看,一挥手,沉声喝令道。
“喳!”
刘三儿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一抖手,从衣袖中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摊开,一板一眼地宣读道:“兹查,康熙四十一年三至七月,畅春园共计换窗棂三十三扇,其中南书房十扇、云涯馆四扇、瑞景轩三扇……,后罩殿换立柱两根,春晖堂换立柱一根……,九经三事殿换屏风两处,藏拙斋换屏风一处……,林林种种不计,现已查实者,与核销不合处差有白银七千三百二十八两。”
“塔思安,这就是你所言的正常之事,嗯?”
图穷匕见之下,弘晴也就不再兜圈子了,冷冷地扫了眼已然哆嗦不已的塔思安,冷冷地问了一句道。
“这,这……”
塔思安在修缮畅春园上本就动了不少的手脚,此际尽管并非所有的手脚都被揭破,可光是已被揭开的这一部分,便已足够他喝上一壶的了,真要是弘晴死揪住不放,他不死也得脱上层皮的,惶恐之余,不得不再次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脸色阴沉的萨穆哈。
萨穆哈虽搞不懂弘晴手中的证据从何而来,可一看塔思安那副猥琐的样子,便知晓这证据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心中自不免又气又急,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敢出言为其侄儿辩解,怕的便是弘晴趁势将他也卷了进去,也就只能是黑沉着脸地别过了头去,假作没瞅见塔思安那哀怨至极的求救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