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接起电话:“喂?我是。你到楼门口了?嗯,你摁1901,我给你开门。好,拜拜。”
陆川冷眼盯着她,今夏挂断手机,解释:“我找了搬家师傅,今天晚上就搬走,你要结婚,我们俩再住一起不合适。我爸爸那边我会尽快找好房子让他们搬出去,到时候再还钥匙给你。”
陆川心里冷笑,狞笑,嗤笑,原来她已经决定要走,根本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只是知会他一声。既然如此,那他留她做什么?要走便走,他还不信离了她,地球就不转了!
今夏听见门铃响,起身去给师傅开楼下的门禁,陆川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动过,没说过一句话,像一座严肃的雕像,连衬衣褶子都带着张力和愤怒。
他听见师傅进门,把她的行李一包一包地搬出去,听见她的脚步,轻轻缓缓地走过来,把钥匙放在他面前,听见她的声音,像山林里潺潺的溪水,告诉他冰箱里有什么,胃炎的药放在哪里,还有送去干洗的西服要记得拿回来……
他听见她说了很多,最后她轻声说了谢谢,跟着是远离的脚步,咔嚓的落锁。
结束了。
他感觉内心有个什么东西,在门关上的同时,碎了。
*
也不知道在餐桌边坐了多久,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浑身无力,像是脊梁骨被人抽走的感觉。
他站起身,却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在屋里晃荡。推开书房门,架子上曾经排得满满当当的书,如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本,卧室衣柜里,空出来的几块地方,突然扎眼得很,卫生间的洗漱架上,她的毛巾,牙刷,洗面奶,全都不见了,只有厨房里,他们第一次去超市买的青花瓷碗还在……
心像被撕裂,他没来由地感到愤怒,抓起那些碗,一股脑儿地摔了个粉碎,跟着便夺门而出。
沈昱接到陆川电话时,正在软玉温香里乐不思蜀,他听见那头言简意赅的一句:出来陪我喝酒,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穿上衣服,直奔灾民所在地。
穿过混乱的人群和光影,在吧台找到陆川时,他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了。沈昱往高脚椅上一坐,要了杯龙舌兰,拍拍他的肩:“你要结婚的事,暴露了?”
陆川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伏特加的中心卷起一个浅浅的漩涡:“你怎么知道?”
沈昱啧啧两声:“我认识你多久了,你丫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哪一款屎。我劝过你没有,让你认真点儿,你非不听,现在鸭子飞了吧。”
“飞了就飞了。” 陆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女人多得是,我想要什么没有。”
沈昱摇摇头,叹口气:“收到你请柬时我就在想,要是今夏那丫头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其实吧,她现在知道,对你来说反而是幸运,如果拖到婚后,她一定会恨你。”
陆川想起她走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是谢谢。如果自己真的瞒到婚后,破了她宁愿失去他这个靠山也要死守的底线,她一定会恨透了他……
“老实说,过几天我是打算把你要结婚的事告诉她的,没想到她先知道了。”
陆川意外地扭头:“我说过,让你不准说。”
“但是我确实打算这么做。你该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早晚要知道,我不想让她恨你。”
陆川静了片刻,哼道:“她有什么好,连你也想护着她?”
沈昱一巴掌拍在陆川后脑:“妈的我是在护着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你动心的人,怎么你就不知道珍惜?!你以为人的一辈子很长,这种人出现几率很高,以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遇见?!”
陆川沉默不语,沈昱长叹口气:“看来祁书那妞,真是害人不浅,简直把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说过,不准你再提她的名字。” 陆川咬牙切齿。
沈昱酒壮怂人胆:“我就说,就说。你要是拿出当年对祁书一半的认真来对今夏,现在就不至于沦落到在这儿借酒浇愁。”
如果你曾经有深爱过一个人,就该明白,你现在对我,只是种什么程度的情感……
“你分明是怕了,你怕你掏心掏肺地付出,结果全喂给了白眼儿狼。”
你难道不觉得,你已经习惯了待在安全区里考虑问题么?什么都想要,却不愿意做出牺牲……
陆川心里忽然巨浪滔天:“你给我闭嘴。”
“我偏不,我就要说,老子早就想说这些了。祁书跟今夏能一样吗?今夏要是看上你的钱,她能离开你?你说祁书跟你分手,是因为不想你们父子不和,我是压根儿就没信过这个说辞,至于为什么,我说不清,就是直觉那妞不单纯。你又何必为了这样一妞,把自己封闭起来?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整个就一懦夫,简直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