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人虽身在瓦尔哈拉宫,却感受不到欧汀的波动,连刚才那两位遴死者瓦尔姬丽身上,亦是感不到些许波动,再说此一意识宇宙如此微小,断无容纳瓦尔哈拉宫之可能,或许这儿也和前一个地方一样,又是另一僵滞的意识宇宙。
我随着洛基的波动,信步而行,在无尽的瓦尔哈拉宫中走动。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大厅堂中,只见里头众神群聚,有红发红髯,壮如小山的托尔,九色瓦尔姬丽,连芙蕾雅女神也在。
上一次看见芙蕾雅女神,她一身洁白丧服,脸上披着白纱,眼角总是泪珠悬挂,今日却是一袭翠绿的低胸华服,金发大方地披散在胸前颈后,脸上充满欢笑,简直让我看傻了眼。
她怀里搂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裤的小孩子,长相和她有几分神似,金发红颜,甚是可爱。众神围绕着芙蕾雅和那幼童,有说有笑的。
我环顾四周,洛基的波动明明就在附近,我却见不到他。
“奇怪,莫非他又躲在谁的身体里了?”
我心想。
“……各位!”
芙蕾雅此时朗声道。
厅内笑声止歇,众神都安静下来,注视着芙蕾雅女神。
“今天是巴尔德七岁生日,”
芙蕾雅接着道,眼神一边在厅内众神脸上扫过,“特意把各位召集于此,不为别的,我们伟大的父神欧汀,早已定下此日为神誓之日,请诸位轮流到巴尔德面前立下誓约。”
说毕,众神纷纷叫好,又吵嚷起来。
“巴尔德……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我一边思索,一边躲在根柱子后面,以免被托尔等人发现。
“啊!是命运之神!”
想了一会,我总算想起,巴尔德正是那已死的命运之神的名字。
“这么说来,这里是过去的瓦尔哈拉宫了?”
我心道。
再往厅中望去,托尔走到芙蕾雅和巴尔德面前,蹲跪下去。
“雷神托尔,与命运立誓,”
托尔高声道,他尽管蹲在地上,也还是比芙蕾雅高出一个头,“从今以后,雷神托尔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伤害巴尔德。”
那幼童,也就是巴尔德,看了看芙蕾雅,这才踮着脚,将小手伸到托尔的脸颊上,说道:“嗯,纺纱人听见了,你的誓言是新抽的丝,将会与万物一起织成命运的锦缎。”
说完,巴尔德突然捏住托尔脸上的胡须,用力一拔,登时抽下了好几根红色的胡子来。
“哎唷!”
托尔痛的跳了起来,两眼怒睁。
“你这坏小子!”
托尔怒道,抽出腰间长柄战斧,对着巴尔德头上便砍。
一时之间,众神全都吓呆了。
岂料巴尔德这小鬼不躲也不闪,笑嘻嘻地站在原地,托尔的战斧在快要碰到他脑袋时停了下来。
隐隐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就算是雷神托尔也无法抗拒,不得不把战斧缓缓收起。
托尔瞪了巴尔德一眼,也大笑起来:“哈哈,看来以后我们有得受了!就算胡子被拔光,也不能把这小鬼怎样了!”
“巴尔德!”
芙蕾雅这才开口骂道,“谁准你这样胡闹的!还不快跟你大哥说对不起!”
“呸~~~”巴尔德做了个鬼脸,对着托尔吐舌道。
托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命运真是难以捉摸。”
苦笑道。
厅内不安的气氛一扫而空,众神又大笑起来。
接着,九色瓦尔姬丽一齐上前立誓,然后是芙蕾雅。
巴尔德一等九个姊姊和母亲都立完誓,立刻小手一伸,在九个姊姊的臀部上拍来打去,又往母亲胸口捏了捏。
瓦尔姬丽们气的面红耳赤,腰间长剑拔出便刺,剑尖却说什么也没法靠近巴尔德身边。芙蕾雅更是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手便要赏巴尔德几个耳光,手掌到了他脸颊上却再也动弹不得,只好朝巴尔德脸上摸了摸,啐道:“你再胡闹,我不让你吃饭了!”
巴尔德这才又笑嘻嘻地依偎至母亲身边,继续接受其余众神的誓言。
好不容易,总算厅里所有人都发完誓了,也都被巴尔德的恶作剧气的哭笑不得。
“等等,是谁躲在柱子后面?”
托尔此时忽高声道,“还不快给我出来!”
“被发现了?”
我一惊,只好硬着头皮,从藏身处走出。
岂料躲在柱子后面的不止我一个,从另一根柱子后方,也走出了一个人。
我诧异地看着那人,他也满脸困惑地看着我,众神则惊讶地看着我们两人。
那人穿着一身银锁子甲,身材高瘦却显得十分结实,一头散乱的黑发,眼神锐利,腰间挂着一把模样特殊的长剑,没有剑柄,剑鞘上却开了个拳头大的孔,不知是如何使用。
“贺尔德?”
托尔楞了楞,奇道,“你回来了?”
“……至于你,你是谁?”
托尔用充满戒心的眼神看向我,问道。
“唔……我……”
我支支吾吾地道,过去的托尔当然不认识我,要是不好好应对的话,斧头说不定就飞过来了。
“从这股邪气看来,”
托尔边说,边取出腰上的战斧,“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已经不打算听我说话了。
“等等!”
我慌忙喊道,我可不想和托尔对上啊!“我……我也是来发誓的!”
幸好情急生智,我接着又道。
“发誓?你又不是神,发什么誓?”
托尔奇道,手依然握着斧头。
“唔……我是从南边来的……”
我忙道,“那个什么海……”
“你是从泥贝罗海来的?”
托尔又打量了我几眼,“你跟霜巨人虚霜娜有什么关系?”
“我……我是从那边逃出来的。”
我被问的左支右绌,心想就快露出马脚,干脆快步上前,绕过托尔小山样的身躯,直接走到命运之神面前。
学着众神起誓的模样,我也在巴尔德以及芙蕾雅脚边蹲下,依样画葫芦地念了一串誓词。
“巴尔德,你接受这来路不明的邪灵之誓吗?”
芙蕾雅困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嗯。”
巴尔德却点了点头,小手搭到我头上,又把他刚刚那串什么纺纱织布的话讲了一次。
接着咚地一声,巴尔德居然用力在我脑门上搥了一拳,他虽人小力弱,但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敲在脑袋上,我还是不禁眼冒金星了一会。
“你干什么!”
我怒道。
心念一动,索魂鞭从脚下甩出,四周众神一阵惊呼。
岂料就在我快要击中巴尔德时,索魂边竟然自己转了个弯,往天井上打去。
“咦?”
我大奇,又挥了几鞭,全都是同样的状况,无论如何,索魂鞭都打不到巴尔德。
最后,我悻悻然地收起索魂鞭,退了下去,看来这誓的确有效,连非阿瑟神族的我也得受其拘束。
“呵,用鞭子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托尔兴味盎然地看着我。
在结束立誓后,众神的焦点自然地从我身上移到了那个叫贺尔德的人身上,也没人去追究我到底从哪来的了。
我暗自舒了口气,找了个人多的地方一站,也往贺尔德那头看去。
厅中一片沉默,众神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贺尔德脸上,空气不知怎地也紧绷起来。
良久,他终于迈开脚步,缓缓走至巴尔德面前。
“巴尔德,你二哥回来了,”
芙蕾雅似乎想要抒解厅中的紧张气氛,柔声道,“快跟二哥打声招呼。”
巴尔德噘起了嘴,瞪了贺尔德几眼,“……呸!”
又做了个鬼脸。
“你这孩子!”
芙蕾雅怒道,但又不能对巴尔德如何,只能自己生气。
贺尔德却没有生气,缓缓蹲下,口中说道:“战神贺尔德,与命运立誓,从今以后,只要我贺尔德眼睛还是明亮的,便无法伤害巴尔德分毫。”
誓词与其它众神相较,有些不同。
巴尔德接受了贺尔德的誓愿,同样地也念了一套纺纱织布的东西,接着一巴掌打在贺尔德脸上。
贺尔德大怒,左右手一起探进剑鞘上的大洞里,只见金光大作,贺尔德抽出双手,掌上已经各生了一把无形光剑。
“喂!贺尔德!”
托尔大喊,“你没必要用到那个吧!”
贺尔德不理会托尔喊叫,双手光剑朝着巴尔德挥舞,但光剑碰到巴尔德娇小的身躯,便自己转了个弯,轻轻溜过巴尔德的身子,一点没伤到他。
贺尔德早知光剑无法伤害巴尔德,双手一挥,随即收起光剑,忿忿然从巴尔德面前退开。
“呸!呸!”
巴尔德毫不在乎,鬼脸做个不停,芙蕾雅只能把他两只手握住,免得又生事端。
这么一来,总算厅内所有人都发过誓了,众神们如释重负地笑闹起来,外头立刻有战士拿着大盘酒肉进来服侍。
由于之前来过一次瓦尔哈拉宫,了解这些人的习惯,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径自拿了些熏肉送进嘴里。
一边吃,我一边感到奇怪。
“洛基怎么还不出来?从这波动看来,他明明就在附近啊……而且,怎么没人要洛基发誓?”
我心想,托尔等人不可能不知到洛基在这里,可是他们却没有反应。
我往旁边一看,赫然发现珊碧丝坐在右首不远处,正在把头盔取下,置于身旁。
“珊碧丝!”
我出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珊碧丝听见我叫她,困惑地道。
“那不重要,你们不管洛基吗?”
我问道。
“洛基他说要表演什么余兴节目给我们看,正在隔壁准备。”
珊碧丝楞了楞,道,“你也认识洛基?对了,他去过泥贝罗海几次,你们是在那边认识的吧?”
“嗯……对。”
我顺着珊碧丝的话,点了点头,又问道,“洛基他不用发誓吗?”
“他当然要发誓,”
珊碧丝冷笑道,“早在巴尔德出生时,欧汀大神便亲自盯着他对命运发誓,不准伤害巴尔德了。”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原来洛基不是不发誓,而是他早已发过誓了。
“那位战神贺尔德,又是什么来历?”
我又问道。
“贺尔德大人是欧汀大神的二子,托尔之弟,巴尔德之兄,”
珊碧丝答道,“前阵子他跟父神有口角,被大神处罚,在北边荒岛自己一个人待了好一阵,今天可能是专程回来起誓的。”
“你又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说完,这次换珊碧丝问我,“你若想在阿瑟神国定居,可别像洛基那样乱来。”
“嗯,我会小心……”
我点点头,想要赶快结束这对话。
此时,洛基从外头走了进来,厅内登时一片哗然爆笑之声。
我连忙转头望去,定睛一看,不禁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啊!”
洛基大喊道,穿着白纱做的裙子,头上带着花环,脸上抹的又红又紫,手上拿着小铃鼓,脚上还套着一双亮晶晶的玻璃鞋,一边跳着歪七扭八的舞步,一边绕着大厅旋转,“没看过阿瑟神国第一美女洛基小姐吗?”
一时之间,厅内酒水熏肉齐飞,众神又笑又骂,拿起手边食物饮料便往洛基身上砸去。
洛基一边闪,一边还是自顾自的跳着舞,不时撩弄身上那件白纱裙,露出他铁青色的结实双腿,让众神饱览其裙下风光,模样着实滑稽可笑。
我身旁的珊碧丝看了,也笑得面红耳赤,拿起杯子,便往洛基身上扔去。
“你们适可而止,别糟蹋食物了!”
芙蕾雅先正色道,然后也搂着巴尔德,笑了起来。
巴尔德笑得最为开心,“哈哈,笨蛋!笨蛋!”
指着洛基骂道。
“什么!你竟敢骂我笨蛋!”
洛基夸张地掀起自己的裙子,两腿一阵乱踢,又叫又跳,指着巴尔德骂了回去。
只见洛基一个弯腰,捡起地上的酒杯,往巴尔德掷去,但酒杯快碰到巴尔德时,便自己往地下坠,洛基完全伤不了他。
“噢!”
洛基见状,掩面大喊,悲痛道,“没有人改变得了命运吗?我可不想老是穿裙子啊!”
众神一听,又是一阵哄笑。
接着,洛基又捡起另一只酒杯,突然之间,毫无预警地把里头的酒对着贺尔德脸上狠狠一泼。
贺尔德手里正拿着肉准备往嘴里送,却被洛基泼了个正着,酒水进了眼睛,痛的他高声怒吼。
“洛基,你这死杂种!”
贺尔德大喊,双手往腰间一抓,光剑出鞘。
“哈哈,你这笨蛋,”
洛基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还开心地大笑,“这么点能耐,也配当全能的欧汀大神之子?有种就来砍我啊!”
一边往大厅中央跳开。
“别跑!”
贺尔德两眼红肿,难以见物,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众神纷纷拿着饮料食物避开,空出中间场地让两人好好打上一回,自己则一旁看好戏去。
我越看,心里越奇,洛基为什么要故意激怒贺尔德呢?“贺尔德!”
此时,托尔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嗓音如雷,声震屋宇,“把神剑收起来!”
然而盛怒下的贺尔德,就连托尔的声音也听不见似地,双手挥舞都砍不到善于闪躲的洛基,干脆掌心一合,用力一挥,光剑迅速飞出,射向洛基。
与此同时,洛基身影一晃而逝,只剩白纱裙和花环留在原地。
光剑越过洛基的裙子,飞过大厅,刺中了芙蕾雅膝上的巴尔德,贯入他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狂涌,光剑在巴尔德胸口上开了个大洞,他的白色上衣转眼赤红。
众神愕然,一时间,厅内一片死寂,全都给这突如其来的发展给惊呆了。
“怎么了?我打中洛基了没?”
贺尔德揉了揉眼睛,高声问道,竟还不知自己错手杀了巴尔德。
“混蛋!你为什么不把神剑收起来!”
托尔大怒,脚步跨出,一拳挥在贺尔德脸上,登时把他打的整个人翻了过去。
“巴尔德!”
芙蕾雅回过神来,声泪俱下,两手掩住巴尔德胸上创口,悲痛万分,“别怕,妈妈马上把你治好!”
双手放出金光,却对伤势一点影响也无。
“呜……呃……”
巴尔德挣扎几回,勉力用右手把右眼眼皮拉下,作了最后一个鬼脸,断了气,舌头还吐在外头。
“呜啊啊啊啊啊!”
托尔狂怒难遏,“洛基!我要杀了你!”
放开嗓门大吼,喊得我头昏脑胀,厅内众神甚至有人跌坐在地的。
此时,我瞥见巴尔德尸身旁黑气隐隐跃动,知事情不妙,幽影一卷,把芙蕾雅从巴尔德身边拉开。
“啊啊!我的孩子!巴尔德啊!”
芙蕾雅悲痛莫名,伸出手想要抓住巴尔德尸身,不愿离开。
“小心!是冥府女神黛尔!”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什么?”
托尔一听,取下腰间的蓝色小槌,手一晃,那把捶子竟然瞬间放大了好几倍余,变得几乎和托尔一般大小。
只见槌子两端雷霆奔腾,霹雳价响,冰寒蓝光照耀的厅内黑影幢幢。
黛尔狭长蜿蜒的身躯缓缓从巴尔德身旁扬起,足足有两三个人那么高,她的模样和佳奈身上那个黛尔有些不同,脸是白的,嘴唇是青的。
“呵呵……呵呵……”
黛尔发出令人作恶的笑声,“命运之神是我的了……我要把他带到死者之国去……”
枯槁的双手搂住了巴尔德的尸身,狭长的下肢在他身上卷了又卷。
“放开他!滚回死者之国去!”
托尔怒道,手中巨槌发出嗡嗡低鸣。
“雷神托尔,就算勇猛如你,也是伤不了我的。”
黛尔冷笑道,空虚的眼眶中耀出鲜红的光芒,看着厅内的众神,“或早或晚,你们阿瑟神族,每一个人,都会变成我的东西……”
“……是洛基吗!”
托尔大喊,“这是洛基策划的吗!”
“我和父亲迟早会消灭你们的……”
黛尔道,“我会让父亲成为末日后,新世界的王……”
黛尔身子反仰,头钻入了地下,死氤秽气翻涌内敛,挟着巴尔德一块消失于黑暗之中。
托尔手持雷神之槌,不发一语。
“阿瑟神族的命运……”
托尔低声道,在死寂的厅内听起来却像雷声一般刺耳,“已经注定要陷于死亡了吗?”
“阿瑟神族的命运……”
我心想,忆起了第一次来瓦尔哈拉宫时,珊碧丝对我说的一番有关命运的话,“巴尔德是命运之神……意思是……他的命运就是所有阿瑟神族的命运?”
顿时,我了解为何阿瑟神族会对巴尔德之死如此悲伤了,因为巴尔德的死,就代表着阿瑟神族整体的灭亡!“原来如此,难怪珊碧丝那时说我根本不懂了……”
我恍然大悟。
“呃……”
此时,贺尔德以剑鞘拄地,蹒跚站起,睁开了眼睛,“怎……怎么会……我被洛基算计了?”
神情又惊又恐,难以相信眼前景象。
“巴尔德!”
我一解开幽影,芙蕾雅便冲到巴尔德消失的地方,跪在地上,放声痛苦起来。
众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厅内弥漫着一股悲愤困惑之情。
没一会,四周突然暗了下来,蓝夜星辰如旋涡龙卷,向外扩散,阿瑟神族之长,欧汀,在群星簇拥下,出现在厅中。
众神见到欧汀,纷纷蹲跪下来,低头行礼,我也跟着蹲了下去。
“黛尔带走了巴尔德?”
欧汀开口道,低沉的嗓音充满无奈与哀伤。
“伟大的父神啊!”
芙蕾雅见到欧汀,抽泣道:“请拯救我们的命运吧!用您的八足马,到死国去将巴尔德救回来!”
众神的目光纷纷集中在欧汀身上,期盼着他的睿智能解救自己免于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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