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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骄阳烧灼著大地,京城内除了谨守本分的一队守备军来回巡视以外,见不到一个鬼影。在这种燥热难当的天气中,最有精神的莫过于那些蝉儿,知了声声入耳,彷佛在偌大的安阳城里,只剩下牠们还活著。
天气炎热、蝉声刺耳,秦武阳耐不住烦躁,恨恨的把头盔往地上用力一摔,并大喊道:「弟兄们,老子不干了,咱们寻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再这样下去非把老子热死不可!」
一个相貌猥琐、缺了半边门牙的军士凑上前并谄媚的笑道:「秦爷,这要是被统领大人知道了,兄弟们免不得又要受罚,我看……」
秦武阳眼珠子一瞪,本来就像黑锅底的脸色又黑了三分,随即不悦的吼道:「三癞子,老子长这么大,怕过谁呀?没仗打已经够让老子郁闷的了,居然还要在这大热天巡城,他妈的,老子偏不吃这一套,兄弟们,跟老子来!」
秦武阳铁塔般壮硕的身子一下子就把三癞子撞得连连踉跄,随后他带著一众军士走到前头成片的柳树林下。
一众将士立刻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并舒服的乘起凉来。
秦武阳的个性粗犷、不拘小节,因此他干脆把盔甲、佩剑脱掉,并且毫不避忌的解开前襟,露出了满是黑毛的胸脯,随后他很爽快的笑道:「哈哈,还是这样最凉快啊!」
三癞子连忙凑上去并谄媚的笑道:「秦爷,咱们要乘凉也不能待在李府的门前啊!要是李侍卫总长出门看到了,一定会把您贬为城门官的。」
秦武阳望了一下,这片柳树林果然是正对著李府大门,于是他立刻跳了起来,并且额头冒汗的大吼道:「弟兄们,快给我起来,咱们得赶紧换个地方,可不能在这里待著了。」
三癞子看到秦武阳的反应,反倒吃了一惊,因为他一直以为秦武阳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却没想到今天会被吓成这副模样,着实令人惊讶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李府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秦武阳当场愣在原地,铜铃般大的双目紧紧的盯著大门口,额头、脸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淌,嘴里还不停的念道:「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是那位少爷,千万别是那位少爷呀!」
大门完全打开之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带著一个年轻的书僮从门内走了出来。
「噗嗵!」
秦武阳一坐倒在地,黑锅底一般的黑脸上露出极为恐慌的神情。
疑惑的三癞子仔细一打量,只见这个从李府出来的公子长得真俊俏,剑眉英气、目若朗星、鼻柱丰隆、唇红齿白、貌赛潘安,而他的穿著打扮更是不凡,以纶巾束发,黄衫系玉带,手持描金摺扇,腰悬琳琅紫玉,身材挺拔修长,全身充满了贵族的气派风范。
公子面带微笑,摺扇轻摇,缓缓的走了过来,行进之间风流儒雅的气度尽显无遗。
秦武阳爬起身来,慌慌张张的迎上前去,并且用一种与强悍外表极不相符的谄媚之声说道:「京城守备军副将秦武阳给天少爷请安,天少爷万福。」
天少爷摺扇一合,然后微笑道:「秦黑子,前线战事正吃紧,你不上战场一逞勇猛,反倒在这里乘凉,真是悠闲啊!」
秦武阳紧接著说道:「天少爷,不是我不想上战场,而是那个王八蛋统领不让我去呀!」
他的脸上、身上拼命的冒汗,看起来极为狼狈。
一旁的三癞子笑著插话道:「天少爷,咱们秦爷在不久前逛窑子,被统领大人逮了个正著,被罚巡城一个月,这才错过了上战场的机会,可把咱们秦爷郁闷死了。」
天少爷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后一摇摺扇,并笑著说道:「秦黑子,你肯定是去春柳巷的凤仪楼找小凤仙去了,对不对?」
秦武阳的黑脸露出一抹羞红,尴尬的说道:「让天少爷见笑了。」
天少爷轻摇摺扇,微笑道:「秦黑子,本少爷就是欣赏你这怜香惜玉的性子,福来!」
「少爷!」
书僮应了一声。
天少爷吩咐道:「你不用跟著我了,回府给秦将军和弟兄们准备一些冰镇酸梅汤,让大家消消暑。」
「是,少爷。」
福来应声而去。
秦武阳先是一愣,随后连忙作揖谢道:「多谢天少爷。」
「得了,本少爷还有要事,你和兄弟们自便吧!」
天少爷说完之后,便轻摇摺扇、悠然自得的往京都大街的方向走去。
秦武阳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朝著天少爷的背影施了一礼,并恭声道:「恭送天少爷。」
天少爷前脚走,三癞子后脚就凑到秦武阳身边问道:「秦爷,这位天少爷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啊?」
秦武阳甩了一把臭汗,大眼珠子一瞪,然后不悦的喝道:「你他妈的在问废话啊?从李府出来的当然是李侍卫总长的独子圣天少爷!」
三癞子口吞唾沫,并颤声道:「秦爷,您是说这位天少爷就是皇上的干儿子,京城三大花街、四大柳巷的七大红头牌姑娘的恩主儿,人称惜花侯的小侯爷李圣天!」
秦武阳一坐到柳树下,并心有余悸的说道:「能让老子我害怕的,在这京城里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三癞子笑著谄媚道:「秦爷,这位小侯爷虽然长得儒雅俊俏,但是怎么看都只象是个风流贵公子,不象是个厉害的主子啊!」
「呸!」
秦武阳啐了一口,立即不悦的喝道:「哼!你连牙都还没长齐,懂个屁呀!告诉你实话吧!去年我在醉仙楼吃饭,酒喝多了,一时冲动骂了那个处事畏缩的二殿下两句,碰巧二殿下和小侯爷正好也在醉仙楼吃饭,因此小侯爷自然要代二殿下出头教训我,当时他只是笑著伸手在我的胸脯上轻轻拍了一下,就这么一下,让我在家里躺了半个月,光吐瘀血就吐了好几个痰盂,你说这位小侯爷可不可怕?」
三癞子一听完秦武阳说的话之后,立刻结结巴巴的说道:「难怪天气这么热,小侯爷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厉害、厉害啊!」
秦武阳大骂道:「废话,要是小侯爷不厉害,我会怕成这样吗?」
三癞子连忙附和道:「秦爷说的是,说的是,不过话说回来,小侯爷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对咱们兄弟也是格外开恩呢!」
秦武阳喝斥道:「你少在这里议论那位小侯爷,赶紧给老子坐下,等一下咱们还要继续巡城呢!」
「秦爷的话小的哪敢不听啊?我不说了。」
三癞子笑著说道,随即一坐下,并且舒服的乘起凉来。
在炎热的中午,李圣天轻摇描金摺扇,不疾不徐的步入京都大街,并且往胭脂巷入口走去。
虽然李圣天一副风流闲适的样子,但是他心头却热腾腾的,因为三街四巷的七大红头牌之中,已经有六个被他破了身、掳了心,只剩下烟花街云雨楼的柳是儿依然矜持著不肯投怀送抱,不过今天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得偿所愿。
李圣天一想起柳是儿那纤腰俏脸、,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并在心中想道:「柳是儿,今天本少爷一定要让你在我的称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冰山美人在床上是否依然犹如一块冰?」
李圣天一边想着,一边悠然自得的走进胭脂巷。
安阳城的花街柳巷是名闻天下的青楼妙地,更是有名的销金脂粉窟,因此在京城流传著这样一句话:「花街柳巷风流地,有权无钱你莫进来。」
意思就是说就算你是当朝显贵的高官,要是没钱也别想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不过事实上,即使是富可敌国之人在这里也难以见到三街四巷的七大红头牌一面,因为这最红的七大名妓早已心有所属了。
胭脂巷是连通三街四巷的主要巷道,巷子尽头处是一座红墙绿瓦、颇有气派的宅子,而宅子的正门高悬一块匾额,上面书写著三个大字──戏凤阁。
照理来说,现在是大热天,又是正中午,三街四巷应该是无人问津才对,可是李圣天偏偏选窑子都在休息的时候逛窑子,真是让人疑惑不已。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这胭脂巷里居然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凉棚,而且凉棚下有七个形貌各异、一脸奴相的汉子正在喝着凉茶,并聊得口沫飞溅、不亦乐乎。
这七个汉子一见到李圣天步入胭脂巷,立即站起身来并朝著李圣天施了一礼,然后一哄而散,并且各自钻进三街四巷的胡同里吆喝起来:「恩主儿到,各楼的红头牌姑娘到戏凤阁见客罗!」
他们吆喝的内容如出一辙。
说起来,妓院龟公的吆喝声是最有特色的,起音要高、尾音要长、中气要足,才能够办得到,而这七个汉子显然是龟公中的顶尖人物,吆喝起来声势惊人、气贯长虹,要不是吆喝的内容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说不定还有人以为他们是器宇不凡的江湖豪杰呢!
吆喝声一落,三街四巷的入口处便走出七个女子,个个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只见七女莲步轻移、柳腰款摆、仪态万千的走到戏凤阁外,一字排开,并且含情脉脉的望着翩然行来的李圣天。
站在最中间的女子就是云雨楼的柳是儿,虽然她身材婀娜、风姿绰约、蛾眉淡扫、脂粉薄施,但是她脸上的神情异常冰冷,完全不像其它六女的神情一般热切。
有美人在前,李圣天依旧缓步而行,一派潇洒悠闲的样子,只是在瞥到柳是儿的时候,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抹热切。
李圣天又走了两步,突然驻足不前,斜眼看了看两侧墙头,这才开口朗声道:「琳儿,都出来吧!别躲了。」
胭脂巷两侧墙头突然出现五团烟雾,四白一红五个女子赫然现出身来。
四个身著白衫、手持宝剑的俏丽女子脸挂寒霜,一语不发的立于墙上,而身著红衣的女子显然是她们的主子。
只见红衣女子俏脸如花、肌肤胜雪,确实是一个比仙女还要美丽的美人,但是这个美人俏脸含怒、银牙紧咬,手中还握著盘好的长马鞭,显然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