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液体顺着衣襟流下,滚滚发热。
眼见浓密的森林边缘,月光惨白的天地之间,铺天盖地的寒芒化为罗,瞬间将一个身形单薄的红衣女修吞没,就在千军一发之际,那无声无息眨动的眼睛忽地腾空扑来,巨大如同山丘般的黑色身影拔地而起,一只猪蹄从半空踏下。
仿佛带着世间最不容轻视的力量,猪蹄“轰隆”一声,将那白色织踩在地上,溅起满地风暴和灰尘。
“嗷呜……”一只怒吼,威武地响彻整片林子,惊起无数鸟兽逃散。
震耳的余音几乎传到千里之外。
随着这声怒吼,压制着顾长月的力道瞬间消失。
小花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大喊:“是猪,阿月,跑。”
顾长月哪里需要它提醒?当即便顾不得身上淋漓的鲜血,打开双翼法器,搅动体内剩余的灵阴之气,竭尽最的速度,朝着森林之奔去。
女孩显然不曾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眼见顾长月转身便跑,气愤之余又有些心惊。
她居然没有感受到后背有东西,而且这黑乎乎的东西,还胆敢踩坏她的魂。
看来还是个对手。
她单手一挥,丝线飞舞,化作锐利的光芒之刃,威风凌厉地朝着猪蹄切割而去。
哪想那猪蹄忽地由大变小,巨大的黑影也瞬间变成一头尺余长的黑猪,嗷嗷地尖叫一声,迈着短腿躲开攻击,随后又嗷嗷地尖叫着,朝着漆黑的林子跑去。
女孩道:“想跑?”
她冷哼一声,身后忽地升起白色的漩涡风暴,风暴渐渐扩大,像是无数头白色巨龙,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席卷。
眼前的密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哗哗地被淹没。
这股力量可谓是翻江倒海,整片漆黑的林子被照耀在混沌苍茫的白光,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沉寂其间的妖兽无法逃脱,齐齐哀鸣,随后血雾弥漫。
这白色的风暴,正在吞噬一切。
只是它还来不及追上顾长月和猪,便忽地戛然而止,随后以更加迅速的速度撤离,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月光之下,只有一片狼藉的树林。
树林边缘,可爱的女孩被一条黑色铁索穿透胸口,生生钉在一颗不曾被风暴波及的大树上,红扑扑的脸蛋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稻草娃娃般,随风晃荡。
殷红的鲜血从胸口晕开,很染红这个白袍,一滴一滴下落。
不远处,十多条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面色僵硬。
没有人知道这短暂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亦没有人感受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女孩显然也有些发蒙,足足过了几吸,她才痛苦而无力地抬起眼帘,看着前方,眸子里充沛着强烈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而在这些惊恐和不可置信之下,还有一丝丝异样的兴奋。
只见白色的月光下,缓缓行出一个黑色的人影,身材修长挺拔,步伐优雅从容,黑色斗篷和风帽在月色镀上几许神秘色彩,携带着阴郁沉冷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就仿佛天生便是执掌死亡的神祗,来自地狱深处的行刑者。
他的脸庞被遮挡在风帽之下,唯露出线条勾画般的下巴和完美的红唇。
停留在她的面前,他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利落地拔出黑色的铁索。
铁索便如同一条温顺懂事的小蛇,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他就这般无声无息将女孩钉在树上,然后又重新还她自由。
女孩无力地落在地上,重重地喘息,鲜血从她的嘴和鼻子里灌出,几乎源源不断。
她想要说话,问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可她开不了口,她的身体以及全身的脉络都被那股真正地狱般的阴寒所淹没,痛苦疯狂地呼啸,仿佛正在经受弟子能不怕么?况且,您都是活好几百年的人了,浪费修真境这么多灵气和丹药,死了也不可惜,想想弟子就不划算了,才活到十……”
叶翩跹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唾道:“臭小子,怎的有你这般当人家弟子的?还没有正式入门就嫌师尊老不死了,你不就想要个法宝么?十句话就有九句在问要法宝,还有一句拐弯抹角也在问要法宝,真是烦死老娘了。”
毛小锐伸出胖乎乎的手揉了揉后脑勺,委屈地撅着嘴巴,用稚嫩的声音道:“弟子哪里嫌弃师尊老不死了?弟子只是觉得师尊活了那么久,不可惜罢了,再说法宝的事情不是师尊答应弟子的么?若不是为了法宝,弟子才不会跟师尊来这种地方,安安心心在南陌城里乞讨抢包子倒还长得白白胖胖。”
听闻此言,叶翩跹的脸色一白,险些没有气得背过气去。
前不久与顾长月等人分开,他一路马不停歇,直奔南陌城,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叫毛小锐的孩子。
原以为一个因暴雨灾害流离失所的孩子会战战兢兢的卷缩在乞丐堆里,饿得骨瘦如柴,满眼惊慌和悲凉,却不想这个十岁的小孩不仅古灵精怪,鬼点子多得出,行乞数年,流离失所,依旧长得白白胖胖,毫不逍遥自在。
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熊孩子哪里来的霸气,居然在乞丐堆里树立起了威信,大大小小的乞丐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双手叉腰,站在街道间,吆喝着指挥一群大乞丐殴打一名闹事的屠夫,那模样要多威风便有多威风,街坊邻居都不敢惹他。
而让叶翩跹郁闷的是,这小子不想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