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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说过话。虽然并没有过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但却是不吃不喝的躺着,一家人都对着他束手无策。少楠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过去一趟,要面对面的去好好骂他一顿才能解气。
他进到病房时,东遥只是安静的缩在病床上,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没有。他坐到东遥跟前,上次面对面看到东遥时,还是那样风流倜傥的一个人,才几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有些脱了形,连双颊都凹陷了进去,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一场大病就可以形成的消瘦。
他叹了口气,看着东遥说:“你傻不傻?明明离了她不行,还非要把她往我这里推。”
东遥半垂着眼睛,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目光划过床上的一处空白,少楠苦笑了一下:“我们三个,跟医院还真都是有缘分。”
他也不管东遥的无动于衷,自顾自的说:“你进医院的时候,她似乎有感应一样,高烧了一整天。陶德打电话给我去你家里接她的时候,她把我当成了你,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东遥动了动,却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去。有残缺的爱,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再给她。
其实心脏的位置一直在疼,飞行的时间太长,少楠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他是真怕自己会来不及,怕她会再次错过,只得拼命去赶着时间。他把东遥的头掰回来:
“你如果看到她当时的样子,你就会知道,跟捡回一条命相比,一条腿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今后你引以自傲的外表会打些折扣,生活中难免会有些不便。”他顿了一下,声音很沉:“但是你还有她,你们还可以一起渡过很长的人生,还有什么会比这样更宝贵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东遥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认真的告诉东遥:“感情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够由着我们这样推来让去?你现在看到结果了,我把她推给你,伤了心;你又把她推还给我,丢了腿。往下的路,我们还要再怎么走?我们还要再失去一些什么才会够?”
那些已经犯过的错误,有一些是因为来不及,有一些是因为刻意躲避,更多的时候是茫然地站到了一边。很多人就这样错了一次又一次,却从不晓得从中汲取教训,做一些反省。
他去东遥家里接她回去时已经看到了一切,他听到她梦中的呓语,他是真想让东遥明白,如果他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放她离开。但是这样的机会,从他六年前对她放了手开始,就已注定不会再有。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说:“东遥,放手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只需要手一松,就可以转身。可是转过身以后呢?我错过一次,几乎害死了她。你为什么还要再犯跟我一样的错误?我希望等她明天来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已经把自己准备好了。”
顾颖鹿听的只觉得急痛攻心。戒指被窗外的阳光照过,光芒璀璨的折射到玻璃幕墙上,再投射回来,耀耀的光华,连眼睛都被刺痛。
少楠轻轻触了一下她颈间的指环:“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把它戴入你的无名指上。但其实,让它坠在这个位置也许更合适。”
不远不近的悬在心口之间,一辈子都会记得。他竟然微微笑起来:“鹿鹿,你看,我多自私。”
她听着他的话,只是痛彻心扉,满心的哀恸,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
她真是宁愿这世间从未有过这样一个顾颖鹿才好。她挣开他,摇着头,眼中只有他的碎影。
他捧起她的面颊,声音流动如一涧的山泉,明明是将岩底暗藏的伤心汇聚一起,从山顶汨汨而来,却只给远行跋涉的人呈现出来最清润的沁心:
“我醒过来的那天要你离开我,你跑回来告诉我,你做不到。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在六年前犯过的是什么错误。那时我明知道你那么爱我,却还会蠢到以为自己做的很对,以为放你走是为你好,却从来没有问过你:你要的,是什么。你还记得我们冲坡时陷进旷野的时候吗?我当时问你,会不会怕,你说有我在,为什么要怕。我明明听到过你的答案,却还是放任了你的离开,也因此亲手毁掉了你的幸福。你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你都不会害怕。如果是没有我在的时光里,又怎么会有你想要的幸福。鹿鹿,原谅我那时不懂,我就是这样错了,可是时光已不可逆转。幸好,你当时遇到了东遥。”
“幸好在那样的六年里,还有他在。六年啊,这么长的时间。在我第一次想要跟你重新开始的时候,东遥冲进我的办公室,我看到他当时所做的一切。我自问,即使我没有错过这六年,换成是我也绝不可能比他做到的更好。因为你爱我,所以我不会遇到像他那样的难题、不需要像他那样,明明那么爱你,却要假装不爱,他清楚他只有这样,你才可能接受他给予你的保护。这对他来说,该有多为难。而他,他就是这样陪伴了你六年。”
“东遥他本是这样的一种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满不在乎,好像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到抽身而退。其实,他比谁都寂寞。他不是无心无情没心没肺,他不过是始终在很小心的保持着自己的游离状态,他只不过是因为永远都会知道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也就对什么永远都只能是浅尝辄止。他为此甚至不能有过真正的开心,甚至不能像我一样放任自己的痛苦。他因为太清醒,就会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全都埋在心里,不会把压力和难受留给别人。他这样看的越明白,伤心也会越深。他在每一次转过身时所用过的力气,永远也不会给别人看到。我认识的东遥,就是这样才做到的对什么都可以举重若轻。但他明知道越界的后果,仍是清醒的放任了自己对你的沦陷。”
岳少楠一个人说了很久,好像要跟她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鹿鹿,如果可以,我多想留下你。但是我不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不会再有弥补的机会。这就是生命最残酷的地方,发生过的,永不可逆。”
“在我们最好的年华里,我没能做到给予和你相称的爱情。(石桥购买整理)我其实早就已经错过了给你幸福的可能,是我太贪心,才会答应你回来陪着我。一步错,就已是步步错。这六年里的一切,虽然对于我们三个来说,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很想不顾一切的留下你,但是鹿鹿,你要勇敢的问问你自己:在这样的六年里,东遥和我,在你的心里究竟已经发生过什么不同?”
他说的很慢,很平静。但她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跟她说出这些话。她只能拼命摇着头,不想要他再替她说下去,他说的所有这些,都本应是她自己要去承担的责任,最终却仍是由他来代她面对。她拼命摇着头,泣不成声:
“少楠,别再说了。我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面对……”
他摇了摇头,手抚在她的颈后,是那样温柔而坚定的支点:
“鹿鹿,这是一辈子的事,再为难,你也要面对。如果你的幸福仍然在我这里,哪怕会对兄弟有愧,哪怕会为家门不容,那些都没关系,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再放手。可是……”
他揽住她的肩,说:“鹿鹿,我们相爱过,但我不想你继续为爱而爱。”
“能够给你真正幸福的那个人,在你还没有觉察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我。他在你心底留下的印记,早已比你意识到的还要深的多。这一点,我必须要承认,你也必须要面对。”
一辈子那么长,而年华又那么短。
她那样爱过他,他却在爱情最美好的年华里放任她离去,此后,除了去默守一份其实他们谁都未曾抓牢过的爱意,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去做。他令她带着爱他的惯性兜过了半个轮回的圈。在这个用时间一点一滴划刻的轨迹中,东遥给她的爱,就如同风信子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种了下来,等到发觉时,已生长成绵延的一大片。但却因为她爱着他的惯性而不肯打开心门,阻碍住了东遥去给她幸福的可能。
他其实早就明白。在第一次看到东遥熟练的喂她吃药的时候,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他已再也来不及拥有她。他之所以会答应她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抵不住自己的贪心。
岳少楠抬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眸光如暗夜流光,沌蒙惊鸿。
他微笑起来真是好看。
顾颖鹿哭的太厉害,其实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轮廓,眼前模糊的一片,只是一些微笑的碎影,那么温柔的反射着涟漪,就像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幻觉。
他向她额前落下一个吻,那么轻,那么柔软。她听到他说:
“鹿鹿,我爱你。”
“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再像他那样爱着你。”
那些曾小心翼翼许下的简单心愿,命运从不会让它们因为卑微而被成全。那些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发生了,就只能接受。一切都在命运的沉默中,被决定,发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