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妈妈不是坏人，她捐了好多钱给我们修学校，还说会给我们捐图书和电脑，以后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能看好多课外书籍，还能用城里人才用得到的电脑，连校长都说妈妈是个大好人……”
“谁让你叫妈的？她是坏人！”高奶奶情绪愈发的激动。
“奶奶……”
恭语茹知道高奶奶对她成见颇深，示意高小燕别再为她解释了。她只能先从办公室里出来，让镇领导和校长去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她知道要让高奶奶相信她以德报怨是件难事，但她还是要尽全力一试，高小燕已经没有父母了，她只希望尽自己的能力去照顾她，让她拥有城市孩子也能拥有的一切。
但这一切，必须要以高奶奶同意为前提。
这件事不能急，她索性在景莱镇住了下来。
镇领导为她安排了住所，在镇政府的大院里，一间单独的房间，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
晚上她去了高奶奶和高小燕所住的小旅馆，狭窄的小房间，放着一张单人床，略发黄的床单上还泛着一丝锈迹，恭语茹进去的时候，高小燕立刻就上前来笑着喊她，“妈妈！”
高奶奶却警醒的叫她，“燕儿，过来！”
恭语茹牵着高小燕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大妈，您的眼睛让医生看了没有，我想把您送去市里的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复明的希望。”
“用不着你假好心！”高奶奶没好气的说。
“大妈，我是真心希望您能重见光明，您一个人在家，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您，这样燕儿也会担心。”
“是啊，奶奶，您去医院吧，妈妈会让医生把您治好的。”
“燕儿你闭嘴！你要是再叫妈以后就不是我高家的人，你以后就跟着她去城里，永远别回来，我不是你奶奶，你走！”高奶奶推搡着就把高小燕往外赶，三两下就让高小燕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恭语茹见高奶奶还是这么情绪激动，只能叹息一声，说：“大妈，我知道您因为柱子的过世心里难受，我不怪您这么对我，但燕儿是您孙女，您这样对她她会难过的。我这次来本是想实现我的承诺来看看燕儿，可我没有考虑到您的感受，看来我这次真的不该来。既然您不希望我带燕儿去城里，我会尊重您的意见。”她抚着高小燕的头发，看着她一脸的失望之色，心里也不好受，但她没有办法，毕竟高奶奶是她的监护人，她不能在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把高小燕带走，若是这样，那她和拐带未成年儿童的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恭语茹起身，高小燕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别走……”
“燕儿乖，明天早上我会派人把你奶奶送回家，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的话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都可以，我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
“妈妈你别走，你不要走好不好？”高小燕哭着抱着她不肯撒手。
“燕儿听话，是我不该来打扰你和奶奶的平静生活，真是对不起。”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
临出门之前，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包里放着几万块现金，交到高小燕手里的时候，她凑进她耳边悄声说：“放在奶奶的布包里，别说是我给她的，就说是镇领导给你们的救济金，知道吗？”
高小燕泪眼滂沱的点头，满脸的不舍。
“去和奶奶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看你们之后再走。”她不忍再直视高小燕的不舍，关上门离开。
这一夜对恭语茹来说并不好过，虽然房间里异常安静，但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凌晨时分，她才朦胧的睡了一会儿，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敲响了房门，睡意很浅的她当即就醒了，起身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竟是高小燕，不由得问，“燕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奶奶呢？”
“奶奶让我来的。”她把之前她交给她的钱双手奉上。
“奶奶不相信你说的话？”
“她知道钱是妈妈给的，她说不要妈妈的钱，不过奶奶答应让我跟妈妈去城里！”高小燕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真的？那奶奶呢，她在哪儿？”恭语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晚上就能让高奶奶改变心意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回家了，她说她不去医院，她要在家陪着爹，她怕爹的魂回来找不着会难过的……”
恭语茹一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赶紧的去旅馆，发现她真的已经离开了，但她眼睛看不见，又怎么能独自一个人回到村里？她赶紧叫来方坤，让他去向镇领导借几个熟悉路况的人，然后他们一路赶去，最终在离镇不远的路上，他们发现了拄着根棍子缓慢前行的高奶奶。恭语茹连忙下车，带着高小燕走到她面前，“大妈！”
高奶奶听出是他们，没有情绪激动，反而是一脸的平静，“你们还来干什么？”
恭语茹还是把钱塞给她，“大妈，这钱您一定要拿着，我知道当初因为我花光了你们家所有的积蓄，我让你们家人财两失，这点钱只是我对您的一点补偿，您一个人过日子，总有要用钱的地方，拿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
高奶奶清冷的声音说：“多少钱也买不来柱子的命！”
恭语茹知道她还没有缓过劲来，“无论如何，这钱您一定得拿着。至于燕儿，等她在城里住一段时间我就把她送回来，我会让人送信给您的，告诉您她在城里的情况。”
“你要是真觉得心里有愧，就把燕儿留在身边，别送她回来了！”
“大妈，您这是……”
“燕儿留在这山旮旯里，一辈子都只会吃苦受穷，永远走不出这座大山。可是她要是能去城里，就能继续念书，只有念书了才能有出息，我老了，没有能力养活她了，要是哪天我一闭眼两腿一蹬的走了，她可怎么办？既然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个妈妈，你就把她带走吧，只要知道她过得好，我就知足了。”她说话的声音，分明有些许发颤。
“大妈……”恭语茹百感交集。
虽然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因为燕儿和她相依为命，她也于心不忍要把她从高奶奶身边带走。
但高奶奶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想燕儿有更好的未来，她就必须继续读书接受教育，而她，可以给她这一切。
在一旁的高小燕听到奶奶的话，不由哭了起来，“奶奶，我要回来，我要和奶奶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八岁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为什么奶奶不能跟她一起去城里，也不懂奶奶为什么不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但这却是她美好的愿意，她希望她的生活里有爸爸妈妈，有奶奶……可是，这只能是个梦想了。
高奶奶强忍着不舍，摆了摆手，“走吧，快走……”
恭语茹带着哭泣的高小燕上了车，高小燕哭成了泪人儿，窝在她怀里唤着奶奶。
而高奶奶则由镇领导派的人送回了村里，但是恭语茹在离开的时候与镇领导谈过一次，她希望由领导出面把高奶奶送进市里的疗养院，在那里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一切费用由她来出。但高奶奶果断拒绝了，她一再表示要守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恭语茹无奈，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但她托人给了万素娟一笔钱，希望她能在平日里多照顾一下高奶奶。
接高小燕回江城的事虽然经历一点波折，但好在顺利解决了。
回江城的路上，高小燕对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高大的楼房，宽阔的马路，一辆又一辆小汽车，大得能装得下好多人的公共汽车，以及她从来没吃过的叫不出名字来的美味食物，漂亮得让人眼花缭绕的花裙子，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小皮鞋，这一切的一切，让她一路上欢呼雀跃，就像只没办法停下来的小麻雀，高兴得不像样子。
回到江城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城里孩子了。头上戴着粉色的小帽，脚上的皮鞋是红得发亮的漆皮，小背包里装着的都是她没吃过的零食，苏澈见到她的时候，送了一个大大的抱抱熊给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娃娃的她高兴得惊叫起来，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熊娃娃不肯撒手。
恭语茹吻了吻她的面颊，关上房门出去，看到在门口等着她的苏澈。
“睡着了？”他问。
“嗯，路上累了，睡得真香。”她脸上带着笑。
“事情还顺利吗？”他握着她的手牵她往卧室走去。
“挺顺利的。修建教学楼的事马上就能着手进行，我还答应到时候送一批图书和电脑过去，山里的孩子们缺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要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他们。”
“算上我一个，做慈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有很多贫困山区的孩子需要帮助，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一起为那些孩子做些事。”
“好……”她踮着脚尖吻上他的唇，他揽着她的腰低声喘息，“你只离开几天，怎么感觉像走了好久。”
她被他牢牢压在床上时璨然一笑，“难道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几天的分别，让她体会到对他的想念。
她清楚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感已经深入骨髓，这一生，已非他不可。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声音柔和，“你回来就好……”
下一秒，两人已经身无阻碍的相缠，任何的话语都没有身体的直白表达来得痛快，灯光旖旎的卧室里，一场冗长的欢爱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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