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说得好,情势恶劣至此,我也不知道黑三还能作什么。”
雪歌女王平静道:“但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发动最后弹射之前,三少他接到我族大长老的密讯,之后他便带着矮人巫师团下船,到附近活动了,我想……除了阵前逃亡,他应该还有点别的事情可作,当时你们已经开战,雪舞她全神主持法阵,未必还能透过幽冥全面监控,即使被通知了,也来不及作反应吧……至于他离船到底想要作什么,这个晚点你们找他问吧。”
“什么?”
雪科夫心头大震,这个消息如同炸雷,让他骤感不妥,单单只一个黑三王,或许还没什么,可事情牵涉到阿兰.维丝特,那就不同了,这只老妖狡猾多诈,手段通天,一直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她联络黑三王秘密行事,这肯定不会有好事,假若她调离魔法师团,还有放着女王孤身涉险,这都只是藉此来吸引自己目光,瞒天过海的策略,那么……
在雪科夫心里严重不安的同时,在山谷中,也有一个人正大为诧异,那是刚刚被巨力轰砸下来的眠茶,他的拈花神通,虽属佛法奥义,终究只是血肉之躯,难敌无边无际、浩瀚无穷的冥河阴气,不但被从空中冲落,摔砸地面,还差点被玄阴之气入侵经脉,走火入魔。
玄阴天瀑之中所蕴含的,是至纯的阴气,却又不是纯粹的阴气,里头还有亿万年来无数亡灵的怨念,对佛法修行简直是天生的克星,稍有不慎,被如此大量的怨念灌顶洗透,禅心失守,完全有可能立刻走火入魔,坠入无间邪道,总算眠茶的佛力根基是由九忏式奠下,对于承受怨念极有心得,这才顺利扛了下来,不过,眼见大片信众被冰封起来,命在旦夕,他焦急万分之余,也生出一丝疑惑。
眠茶知道事情严重,可自身一伤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基本无力,况且,直至此时,眠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吸收信众愿力,化无边佛力大能,这确实是很厉害,打从自己来到这山谷,回归信众之后,神能就几乎不尽不竭,让自己真有了成神的感觉,然而,当这些信徒逐一被冰封,生命能量衰微,自己的佛力也直线狂掉,差点就被打回原形。
(看来以愿力修行之法,虽然又快又强,但隐忧也是不小,信徒折损过多,就和废功没什么差别了……唔,有古怪。
瘫躺在地上,忽然感觉到不妥,自己所躺靠的大地,相当的平静,相当……异常。
玄阴冥河当空浇灌,人碰触到都立结成冰,地面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去,眠茶触手冰凉,整个地面确实冻成钢铁一样,可刚才他随意以神念一扫,却发现被冻起来的,只有表面深度半米左右,更底下的地层,十分平静,全然不受阴气影响,以玄阴天瀑的规模来说,这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
(为何……照这规模来看,起码封冻该深达几十米,甚至百米,为何只冻起半米就没反应?这么大量的玄阴之气,入地之后宣泄到哪去了?
眠茶感到错愕,趁着还躺在地上,凝神往地下一探,结果探测的神念似泥牛入海,整个被吸走,什么也没剩下,眠茶大吃一惊,却也肯定地下有古怪,最大的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存在,这个存在大量吞噬玄阴之气,似乎……有种黑吃黑的打劫意图。
惊愕之中,眠茶忽然感应到一丝神念扫来,直指自己,这股神念给着自己熟悉的感觉,是自己等待许久的人。
‘老友,撑到现在,辛苦你了。’‘去你的!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一点,老子就真要成佛西去了。’‘准备工作很多,耽搁了,况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之前身上光芒万丈,看来过得挺滋润,我不好意思出来掠美啊。’‘别满口废话,这节骨眼上,少尽来虚的,应该怎么作,直接说出来。’‘好的,三角位点已经备妥,可引导三方魔力流向,需要你的配合,具体方法是……’眠茶专心聆听,预备配合,此时,谷中大地的异状,也开始有其他人察觉到,包括正在山谷外主持法阵的契拉东赞。
引导冥河入现世,这是整个计画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法把这些兽尸兵集体狂化,己方根本没有足够筹码去对付基地,而如若可以,计画应该是在与基地大军对上,或是进攻基地根据地时发动,一口气完成狂化,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让敌人没有翻盘的机会,无奈由于基地组织龟缩不出,又冒出眠茶这个变数,加上精灵、矮人、翼人的联军势大,这边再难等待下去,才被迫把这张王牌提早打出来。
说到底,这就是吃了底蕴的亏,己方若有基地组织那么多的筹码,也不用被逼得过早亮底牌,然而,哪怕拿出来的时间有点早,这张底牌的威力,可没人敢怀疑,只要把在这里的精灵、翼人、人兽联军一口气吞掉,再制造更多的尸兵,相信就连基地组织也抵挡不住。
不过,整个计画都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基本上已经完成,契拉东赞却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若照当初的计算,当空间界线被扭曲、打破,冥河被接引到现世,自天顶冲浇下来,兽尸兵会因此强化,至于山谷中的那些人兽联军,不是皮融肉烂,就是直接被邪气催化,成为新的兽尸兵,可实际进行起来,那些眠茶的信徒居然被玄阴之气给封冻起来,化为巨冰,非但没能化为邪尸,还保住了一线生机,一时不至于丧命。
契拉东赞对这结果,只能说是瞠目结舌,将之归因于眠茶的神通广大,因为佛法体系,与她所学全然不同,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手下的这些祭司也没一个知道,对方能够作到什么程度,根本就无从估计,在这样的情况下,计画会出现误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打从眠茶这个异数出现后,整个计画就已被迫多次修正了。
只是,当整个施法程序将近完成,契拉东赞忽然发现,玄阴之气的状况有些不妥,他们这边已经开始关闭术式,预备透过空间闭合,要把引来现世的冥河给截断,因为维持空间扭曲,需要一直消耗巫力,时间如果长了,哪怕这边都是些非人者,也承受不起,然而,就在契拉东赞作巫阵,对着所有祭司下令时,她错愕地发现,这个术式……居然关不起来!
无法关闭的主要理由,是因为玄阴天瀑的存在,这道冥河支流崩冲的流速太快、流量也太大,反过来令得空间封断变得极困难,契拉东赞连试了几次,就是无法将扭曲的空间回复原状,这是不该发生的情况,她在冥府边境、生死交际浮沉数年,日夕待在冥河里头,对整条冥水的特性,了若指掌,之前多次引用冥河的浩瀚之力,克敌制胜,包括现在的这个计画,整个的构想,就是凭靠她对冥河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会出错的,怎料到了最后关头,竟然无法将冥河断流?这种阴沟里翻船的意外,简直是岂有此理!
契拉东赞急忙审视每一个环节,要立刻找出冥河流量、流速失控的理由,结果很快发现,在那山谷的地下,有一股能量正在运作,发动起一个术式,就是这个术式,将冥河吸引住,如同磁石,疯狂吸扯着玄阴天瀑,使得冥河倾泄直下,越来越快,而不管来得有多少,全部被饥渴地一吞而尽……甚至,也因为这个术式的运作,导致玄阴天瀑的效果不如预期,山谷中的那些生命体仅被冻住,没有尸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荒唐了!”
契拉东赞一整个理解不过来,想不通怎么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
这个决战地点,是西门朱玉和眠茶挑选,摆明是有设伏、有陷阱,契拉东赞和雪科夫决定一脚踩进去,事先当然尽可能地作了调查,像山谷中藏着什么魔法阵,一下发动,摧毁整座山谷之类的鸟事,虽然可能性不高,却也不是没有,不可不防,否则若然成真,那就成了大笑话一个了,因此,还在谷外准备攻击时,契拉东赞就先行确认过,谷内没有任何魔法设置,包括山谷之下的地层,绝没有任何魔法阵的存在,正是先确认过这些,肯定了眠茶一干人只是单纯藏兵设伏,契拉东赞才敢下令攻击的。
然而,现在山谷中所传出来的,却是不折不扣的魔力反应,源头还就是地底下,这么荒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魔法阵不是预先布下,是刚刚才紧急施布的?”
契拉东赞脑中闪过很多的可能性,像是紧急发动千人血祭,以流出的血来绘成魔法阵,这一类的邪法,都是确实存在,又真有人用过的,敌人很有可能也这么采用,但……自己一直盯得很紧,自始至终眠茶一干人没机会玩这种花招啊!
再者,谷中地下的那个法阵,目前判断不出作用,只是源源不绝地吞噬掉冥河天瀑的玄阴之气,仿佛吸入多少都不够一样,能量被吸走,总要宣泄,这可是足以让十万兽尸兵推升狂化的巨大能量,那边一直这样无底洞地吸下去,到底是要如何宣泄?又……有甚么用途?
刹那间,契拉东赞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无数种可能,不晓得真相到底是哪一种?
环顾周遭,数十名大祭司、祭司,各守方位,结成法阵,全神维持魔法阵的运作,强大的魔力,不住发散出的黑暗波动,比契拉东赞所知的一切现世邪物都要可怕,这是兽族有史以来最颠峰的术者阵容,然而,指挥着这豪华阵容的她,此刻却有力难施,明明知道战况有变,可运作中的魔法阵停不下来,连带令得这边所有的大祭司、祭司必须全力维持,否则一下失控,冥河有可能反噬过来,那就是大事了。
至此,契拉东赞也明白过来,自己没有能够看透敌人的布局,现在已经堕入局中,脱身不出,只不过,一时还不清楚敌人的身分,不知道那到底是谁?是西门朱玉?或者另有其人?
困惑中,答案渐渐揭晓,契拉东赞感应到一丝神圣气息,在山谷中绽放开来,虽然不是很强,却可以清晰辨认出,那是来自眠茶的纯净佛力。
“……眠茶!这妖僧,果然是一切的关键!”
契拉东赞不是很肯定自己的这个推论,因为眠茶已耗损过多,现在勉强出来,能使的力量也非常有限,要说他能推动什么强大术式,这实在不太可能,还不如说,他是出来引导,而配合的人……应该就在附近,至于有这可能配合的术者,多半……
稍微计算一下应该在场却不在的人,契拉东赞立刻就明白了,“矮人黑三!原来如此,他的缺席……怕是躲在附近了吧。”
推论如此,契拉东赞仍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只凭着眠茶与矮人黑三王,似乎还不够格支撑起这么大的魔法术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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