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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中二斋一别,东方恋雪知道早晚会再与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碰面,不过在这种情形下碰头,确实是意想不到。
文沧澜的身后跟着一个人,与他年纪相若,动作姿态看来像个随从,长得倒是很俊,就是整张脸面无表情,散发出来的感觉特别冰冷,引人注目。不过,此刻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仍是李经方,他看见文沧澜,似乎感到陌生,愣了一下,没有认出来,跟着才惊愕道:“是你?”
“正是在下,文沧澜,李兄请了。”
“你扮神弄鬼,想要干什么?”
李经方毫不客气,但左右从人都由主子的话声中,听出了一丝忌惮。
“这三位朋友参加大比,其实是小弟的投资,他们的平安,与小弟关系重大,李兄高义,还请卖个面子,暂抬贵手,让他们随小弟离开。”
“要我放手?你的话未免好笑了。”李经方怒道:“上次你要我给面子,不予追究,我已经给过一次,怎么现在又来一次?来完一次又一次,你真以为自己有天大面子,我李家软弱可欺不成?”
“李家的面子好大,这点全梵萨丹伦都知道,李兄倒也不必张扬了。”面对李经方的强势,文沧澜夷然无惧,“但若李兄以为,你们的面子可以在帝都只手遮天,什么也不用放在眼里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疾言厉色,是将要翻脸动手的征兆,但胡虎在赛场上闹出的事,过于意外仓促,李鹏学下达指令后,百忙间不及调集人手,李经方带来的全是李府家将,装备精良,却没什么高手在里面,能截住慈航静殿众弟子,主要是靠名头吓人,不是硬拼。
而文沧澜这边的人虽然少,却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是高手,甚至还有地阶武者在内,两边的实力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眼看两边越说越僵,李家这边的武士、弓箭手,全力装出一副勇猛无畏的模样,眼中流露的……是不折不扣的惧意。
“哈哈哈~~~”
一声大笑,打破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发笑的人是东方恋雪,自从文沧澜率众出现,本来应该是这一幕主角的东方恋雪、陆云耕就整个被人忽略,东方恋雪此时的大笑,则是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回他身上。
“两位老兄何必争执?我们不过是几个死老百姓,哪配让两位大贵人为我们相争?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如此受重视,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东方恋雪搓搓手,笑道:“其实两位的盛情,我们兄弟都能感受到,横竖我们这边不只一个人,那又有什么好争的呢?一人分一个不就成了?这样吧,老大你带着老胡,去吃文公子的白食,文公子宽宏大量,被我们白吃白喝白拿已经习惯了,想来不会介意,而我……听说李学士府的厨子,烧得一手好菜,我们送万言书的那晚在办宴会,我没能进里头吃一口,一直引以为憾,现在多好,有机会补上了!”
此言一出,文沧澜、陆云耕都吃了一惊,李经方率众强邀,摆明不怀好意,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脱身良机,他不趁机平安离开,还主动自投罗网,这又是打什么鬼主意?
“东方兄,你……”
文沧澜皱起眉头,他率领部下过来劫人,不惜以强势逼退李经方,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行动,大违本愿,他极不愿在此时与李家发生冲突,若是东方恋雪跟着李经方走人,要他之后再带人到李大学士府要人,那是万万不能……
“别担心,文兄,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我家老大和老胡就托给你,烦你好生照料,别让他们两个在你手中咽了气啊!”
东方恋雪挥挥手,朝着李经方走去,笑道:“李兄,我就应邀到府上叨扰了,你那么有诚意,我相信你会保证我的安全,不会让我被大卸八块扔出来吧?”
李经方行动受挫,本是一脸怒容,但想到东方恋雪主动跟自己回去,总算挽回几分颜面。出身豪门的世家公子,养尊处优,脾气不好也不稀奇,却不代表没有气度,当即回剑归鞘,很客气地对东方恋雪一摆手。
“我以李家的名誉为证,必保障东方兄的人身安全,请!”——
和李鹏学的会面,对东方恋雪而言,也是一个颇有意思的经验,帝国头号重臣,没有在正式的会客厅中见他,而是选择在自己的书斋,身着便服,很轻松随意地与东方恋雪说话。
在东方恋雪的认知中,能够权倾朝野多年的大人物,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要嘛仪表堂堂,令人望而心折,甚至还生有异相:要嘛就是看来比平凡人更平凡,全不起眼,让人看了完全想不到。
李鹏学就属于后者,未着官服的他,看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六十多岁老人,朴实的灰布衣裳,看来还颇有几分老农的样子。东方恋雪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打着平民代表的旗号,对方才以这样的形式接见,如果是的话,那起码显示自己造势成功,获得了对方的重视。
“非常好,非常好,呵呵呵,一表人才,真是英雄出少年,据说你是帝国人士?”
“自小离家,漂泊惯了,但我无时不刻都以身为帝国人为荣。”
“呵呵,我帝国能出如此俊杰人物,真是喜事,此次大比,亲眼见到如此多的青年俊才,老夫老怀大慰,来,请坐。”
“谢李大人赐座,小人之前便久仰大人的盛名,今日祖上有幸,得见大人尊颜,小民……小民兴奋得不能自己,失态之处,乞求大人见谅。”
交手的初回,双方的表现中规中矩,表现了起码的交手诚意。如果东方恋雪只是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年轻小子,看到李大人纡尊降贵,穿着近似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像是一名宽厚的长者,亲切地招呼着年轻俊才,肯定会感激涕淋,觉得这番接见是莫大的恩德。
然而,东方恋雪脑中早有李鹏学的资料,这位首席重臣有许多的优点,却绝不包括“宽厚”、“亲切”这两项,他为官尚算方正持重,为了怕说的话被人抓把柄利用,甚至有些不苟言笑,像现在这样的亲切态度,绝不是正常状况。
也因为这样,东方恋雪索性放低姿态,摆出一副恨不得扑上去阿谀奉承的谄媚模样,双方都戴起假面具,相互摸底。
李鹏学的亲切态度,连站在他身后的亲子李经方都大惑不解,就听见老人长声慨叹,表示外头对他误解颇多,其实他也是出身民间,并非累世豪门贵族,老百姓将他当成豪族代表,民怨累积,完全是无妄之灾。
“……民间不知朝廷事,我常常听见一些民间谣言,说什么朝中两党斗得激烈,你死我活,其实哪有此事?所有臣工一朝为官,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哪里分什么党派,一切都是误传……”
老人喝着茶,温言说话,似乎全无目的地闲聊,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东方恋雪一句也不信,心中却难以释怀,想不通对方邀自己到府,到底是来干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该来的人没来,所以该说的话没法说吧?这不可能,李老头是何等样人?哪有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特别花这些时间,扮和蔼长辈与我闲聊,这完全没道理啊……还是他想利用我来放消息传话?传给谁?他一口一个民间,是看重我平民英雄的身分,要把话传到民间去?不会吧?这种造势造起来的平民英雄,玩玩蠢蛋还可以,老头何等精明能干,怎会当真?那……他找我来是干什么呢?)
稍微再深想一层,东方恋雪便发现,李鹏学强邀自己三人到府,本身就非常怪异,刚才因为事出仓促,没有细想,可是现在冷静分析,就发现一堆古怪。就算胡虎当真因为怀璧其罪,被人觊觎盯上,动手的可以是江湖各大门派,却不该是李鹏学,这位帝国重臣据说是不会武功,他抢夺如来神掌,要来何用?
就算退一万步说,李鹏学真要夺取如来神掌,以他的老练与特殊地位,只要让人持一张名帖,到梵萨丹伦衙门或军部,马上就能调动大批官军,犯不着紧急让他正在考场的儿子带着家将去拦人,这么作不仅容易招来非议,危险程度也大大提高,委实不是上策。
整整小半个钟头,李鹏学以一个宽厚长辈的形象,鼓励着年轻的后辈,一下感叹年老体衰,一下庆幸帝国前途后继有人,天子圣明,年轻一辈又有许多出色英才,令他可以放心交棒,准备告老归田。
略显昏聩老迈的姿态,让人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一手控帝国大权数十年的首席重臣李鹏学,东方恋雪的所有试探,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找不到可以使力的地方,在他努力谄媚陪笑,笑到脸都快僵掉的时候,老人忽然起身,拱手送客。
“年轻人想必还有许多要事待办,天色已晚,老夫就不留你了,经方,代为父送这位小友出去吧。”
“是,父亲。”
待了半天,什么该探的都没探出来,还给人撵出门,东方恋雪看着老人和蔼的笑脸,感觉就像是吞了蚊子一样不好受,苦笑着拱了拱手,东方恋雪被带离书斋。
一场面谈毫无所获,离开李府的途中,东方恋雪却意外地有了点小收获,带他往外走的李经方,主动与他攀谈,态度还颇为客气,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
“……其实,你这人也算有才干,要是有机会,大家可以交个朋友?”
“交朋友?李大少真是胸襟广阔,别忘记不久前在长街上,我用箭指着你的头,差点就一箭射爆了!”东方恋雪道:“再说,我们出身有别,你是豪门贵胄,还是最顶端的那一批,我不过是平民死老百姓,你我之间还有较劲的赌约,有什么好交朋友的?”
邀约被拒绝,东方恋雪本以为李经方会勃然大怒,哪知他闻言只是一笑,哂道:“少装了,也许你真的出身平民,没有背景,但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求上位的家伙,不可能真心为平民着想,更不会把自己炒作成平民代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