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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方恋雪的判断中,胡姓大汉的这一拳,并不好接,尽管力量只练到五级半,但此人情况特殊,简简单单一套罗汉拳,在他手中居然有着不逊上乘武功的威力,这除了天赋异禀,更还是长年浸**之功,再加上含怒出击,东方恋雪估计,没有六级修为,接不下这一记猛拳。
不过,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青年,年纪大概二十一二,与东方恋雪自己差不多,岁数不大,却一出手就把猛拳接下,还接得极稳,着实引起了东方恋雪的兴趣。
如果仅是凭个人力量硬接,那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个方脸年轻人,接招手法有封有拦,拦挡中化纳转移,将大半力量卸入脚下地面,极为巧妙,似是太乙真宗一脉,只是这手化量诀练得还不太到家,未能成功卸尽来力,自身起码还受了五成劲……五成劲的力道也不轻,能这么不摇不晃,面不改色地接下,也很不寻常……
“胡师弟,请住手!都是自家师兄弟,你出这么重的手,要是真伤了人,后头怎么收拾才好?”
方脸年轻人口称师弟,也是出身慈航静殿一脉,而且头发长长,显然不是半道还俗,是真正的慈航俗家弟子,但为何一个慈航静殿的俗家弟子,还会使太乙真宗的技艺,这就不好解释了。
“哦,陆师兄……”
胡姓大汉收回拳头,似是心有不甘,还想继续打下去,只是刚才那三名师兄,都已跑得踪影不见,追之不及,只得作罢。
“也罢,这次看在陆师兄你的面子上,姑且就放那几只傻鸟一马,下次再撞到老子手里,肯定一拳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你还俗也没几日,怎么满口江湖粗言?三位师兄刚才未尽全力,如果认真起来,哪一个人都未必会输给你,你可不要太小看人了。”
“呸!那群傻鸟,一个个练功不练武,平日只懂得装腔作势,动起手来,根本没一个能打的,老子从不放他们在眼里,打起来单手就能扫他们一片……算啦,人都跑了,别谈这些扫兴事,陆师兄,我们喝酒去。”
“喝酒?少来……要我替你的酒帐买单才是事实,你每次说喝酒,都是找我去付钱的。”
“哈哈哈,大丈夫何拘小节?不用在意这些,我们喝酒去吧。”
胡姓大汉拉着方脸青年回桌入座,刚要吆喝上酒,已看到一个长得颇俊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拎着两壶酒,拿着一碟花生,朝这边过来。
“唉呀呀,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不如偶遇,两位英雄风范,在下好生倾倒,既然有缘相识,不如由我作东,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哪里来的小白脸?是基的吗?老子看了就不顺眼,酒菜留下,想出柜滚别处去!”
搭讪踢上铁板,东方恋雪不由得苦笑,幸好那名方脸青年出声,“胡师弟,刚才忘了说,我这次出来得匆忙,身上银钱带得不够多,你若豪饮,恐怕……”
话还没说完,胡姓汉子忽然转了表情,哈哈大笑,“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姓胡的最喜欢结交朋友,既然是拿了酒来,够诚意,大家一起喝上一顿,交个朋友吧。”
“哈哈哈哈,求之不得。”
东方恋雪笑着坐下,多瞥了方脸青年一眼,他自然看得出,这青年所谓的没钱,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坐下来,换句话说,不光是自己想认识这两人,方脸青年同样也对自己感兴趣,比起胡姓汉子的“四海之内皆兄弟”,方脸青年才是真正想多交朋友的人。
至于胡姓汉子为了喝酒而转变立场,东方恋雪也绝对欢迎,有贪欲的人,比无欲则刚的人要好说话得多,更有结识的价值。
三人一同坐下后,互报姓名,方脸青年叫陆云耕,家里是世代开米店的,在慈航静殿门下学艺;至于胡姓汉子,名叫胡虎,本来是慈航静殿的僧人,法号金虎,对于自己的这个俗家姓名,显得非常不悦。
“……贼厮鸟,说得好听,什么让我们参加大比,增加阅历,藉此修行,其实全是藉口,只要不是傻瓜呆子,谁看不出来?搞这么多事,全是为了捧那几个鸟王上位,偏生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呸!”
“胡师弟,这些仅是你一己猜测,未得证实,哪能作数?你这样嚷嚷,若是让人听了,可是损毁师门名誉。”
陆云耕虽然这么说,但从眼神就看得出,他认同胡虎的话,只不过怕他祸从口出,多言生事而已。
胡虎明显是那种桀傲不驯的性子,听见陆云耕的话,满脸的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出言反驳,这之间的道理,东方恋雪也能理解,因为这个陆云耕虽然长着几岁,却完全没摆师兄的架子,说起话来诚诚恳恳,有那种诚心为对方着想的感觉,比自己整天堆笑在脸上,更有亲和力,难怪胡虎没有出言冲撞。
“敝姓东方,东方恋雪,江湖新人,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简单的自我介绍,胡虎像是压根就没在听,只顾着拿酒灌入口中,陆云耕却皱起眉头,放下酒杯,道:“东方兄……是作什么的?几个月之前,有一个**贼四处作案,坏了许多女儿家的贞洁,此人……”说着,瞥了东方恋雪肩上的弓一眼,“也是一名弓箭手,不会与东方兄有什么关系吧?”
说到这里,不但言词中带着敌意,甚至还有预备动手的感觉,连胡虎都感受到这股敌意,怒瞪着东方恋雪。
“没有关系!半点关系也没有,两位看我的样子,难道像是**贼吗?我生平最尊重的就是女性,以惜花、护花、恋花自许,怎么会是**贼呢?唉!江湖险恶,同名重名时有所闻,小弟也是受此所累,想要改名啊。”
努力挤出一脸正气,东方恋雪道:“两位请想,那个与小弟同名的**贼,肯定正受通缉,既然被通缉,躲去偏远地方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往帝国跑?又大摇大摆来到梵萨丹伦,还参加大比呢?”
之前白银谷事件,为了引黑云孤寂入圈套,散播流言唯恐不够,搞到**贼之名无比响亮,照理说这次出来参加大比,应该要把名字改掉,以全新身分出来,但报名的时候,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对这个名字有些眷恋,居然没改……这个太过随性的决定,现在就惹出祸来,啥也没干,就搞得人人不齿了。
(话虽如此,但在这个堕落的时代,年轻人听到**贼会变脸的可真没几个,这姓陆的是怎么回事?正义感特别强?年轻热血过头?还是家里有人曾经被**贼给……呵呵,这想法太罪恶了。)
脑里的念头很罪恶,脸上的神情却益发正气,东方恋雪拿出看家本领,巧舌如簧,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打消两人的疑虑,暂信他不是传闻中的那个**贼。说到底,陆云耕也好,胡虎也罢,两个人都是初涉江湖,对人虽保有一定的警戒心,却因为经验不足,不知如何防起,全然不是东方恋雪可比。
两人之中,胡虎勉强还有一点江湖经验,听师兄弟们讲过江湖轶事,陆云耕却是首次离开家乡,为的就是考取功名,在大比中崭露头角,东方恋雪堆起一脸无害的微笑,自己猛喝酒,也频频对两人劝酒,不等瓮空,马上挥手叫送新的来,酒没过三巡,气血上涌,再没有什么防备戒心,话匣子全打开了。
“……我……我家里是四代开米店的,老实米店,在我们老家很有名,百多年来,公公道道,童叟无欺,从没有让半个客人吃过亏……”连续被灌了几杯,陆云耕的脸红了起来,少了几分自制后,真实性情显露出来,连说的话都带有乡音。
“陆兄,你说话的腔调……”
“没事,俺在家里都是这么说话的,是……嗝……是俺爹妈交代,到帝都来,要说官话,不能……嗝,不能让人觉得俺土气,会有碍考试成绩……也不能让人知道……俺在家每天都帮着扛米,还有下地帮忙……”
“你……你完全都变了一个人了……”
东方恋雪着实惊奇,却听旁边胡虎冷哼一声,道:“这个当然,他若不是这样的人,老子岂会与他称兄道弟?换了是别人,就算拎着美酒上桌,也会被老子连人带酒扔出店去。”
这话有多少的真实性,东方恋雪实在怀疑,不过,至少也证明,胡虎对陆云耕客客气气,是有其原由的。
同样也有几分酒意的胡虎,随口解释了几句,陆云耕的家乡距离慈航静殿本部不远,连着几代开米店,生意作得不小,到了陆云耕父亲继承家业后,希望子孙中能出几个大官或大人物,光耀门楣,所以早早便备了厚礼,让陆云耕拜入慈航静殿学艺,只是,陆家在慈航静殿的档案记录中,似乎底子不太干净,再加上陆云耕为了继承香火,不可能出家为僧,自然也只能当个接触不到核心武学的俗家弟子。
东方恋雪道:“僧俗有别,俗家弟子是学不到真正的门派绝学,不过,慈航静殿这样的大门派,气度还是有的,我记得有章程特别规范,保障俗家弟子的基本权益,拨划出专供俗家弟子修练的武技啊。”
“说得不错,但什么地方,规矩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胡虎看了陆云耕一眼,后者因为酒喝得太急,已经醉得趴倒桌上,不醒人事,“寺里的师兄弟,对于那种家里有钱,靠花大钱拜入寺中的有钱公子哥,一向是很看不起的,那些家伙以为有钱什么都行,修业时也吃不了苦,什么屁功夫都练不成,负责授艺的武僧也乐得轻松,随便教他们点皮毛,反正只要能让他们拉开架子,摆摆姿势,看起来高大威猛就成……那群绣花枕头,真想练出什么东西,就是让佛祖亲自来教都不成……”
“哦,这位陆兄……想必有所不同了。”
“我这位陆师兄,天生资质算不上多好,入寺测试的分数一般般,是靠家里花了大钱,才让他进来的,但同样是花钱走后门,陆师兄和那些杂碎可不一样,他学武认真,又能吃苦,别的不说,单是每日扛铁桶挑水的基本修业,几十里山路来回,多少师兄弟都累倒,想起都想吐,他硬是扛下来,几年里头风雨不辍,任谁都要说一声了得……”
胡虎道:“可惜,他用功虽勤,但师叔伯都说他受资质所限,没有什么大成就,习武进展缓慢。寺中对俗家弟子的修业时间,是有限制的,入寺最多五年,就必须结业离寺,陆师兄一直到离寺为止,也没学到什么上品绝学,不过,他为人不错,师兄弟们都喜欢他,每次他回来探望大家,大家也没让他空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