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热热的水顺着腿流淌,再细瞧有血夹杂其中,半身长裙湿漉漉裹住身体,也被染满鲜红。
毓婉一个人挣扎躺在床上,素兮虽是未婚也知道眼下正是性命攸关时刻,但这个破烂不堪的房子内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接生的工具。
腹部一次次抽紧剧痛迫使毓婉随手拿过枯枝撅断后用牙狠狠咬住,整个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她说不出话来,只将素兮的手臂紧紧拉住,不敢松开半分。她不能死,孩子还不曾见过外面景色,她不能如此自私代孩子一同放弃。
求生的痛苦远比被人关在杂物房里求死更为难忍,毓婉咬住树枝嘴角过于用力,渗出血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阵痛慢慢减弱,四周窗门灌入呼呼风响,大雨带来的湿冷温度让毓婉颤抖,她蜷缩了身子保持体温等待下一轮的疼痛,素兮使出浑身力气将房内枯枝掰断放入炉子里去烧,希望室内能温暖些让毓婉度过难熬的时间,可火镰日久生锈,嘎吱吱不能点燃树枝,素兮越急手越发颤,越急越不能点燃,心中急迫终于爆发,阿的一声哭出来,将火镰掉落在地。
毓婉听见素兮哭声吐开树枝,虚弱的按住肚子站起身,一步一晃走到素兮身边将火镰捡起,她也不曾对付过如此简陋的点火工具,连撞了两次仍是无法点燃,素兮抢过来又试,一边撞一边嚎啕大哭“太太,你救救小姐吧,救救小姐”
毓婉失去血色的嘴唇缓缓扯动,人已无力靠在门框上滑落似将昏迷,素兮急了,再用力撞,蓝色火腾一下将火绒点燃,炉子内塞进的旧衣物也被火苗迅速舔舐成灰,枯枝在炙热的炉火中逐渐开始燃烧。
素兮回头,抱住毓婉“小姐,醒醒,火点燃了。”毓婉面前睁开眼,见炉子上方开始冒烟,极慢点头,虚弱的语音几乎无法耳闻“素兮,你现在听我吩咐,先将炉子烧热,多放一些耐燃的东西,多储备些草灰留下。”
素兮仰头,见毓婉满头是汗,汗珠顺眼角进入眼中,又似泪水滑落,她连忙点头,随后,毓婉咬住牙又从自己手臂上褪下两只钻石手镯“一会儿,把草灰留下后,你趁夜里他们都不砌了想方设法爬出去,用这对手镯帮我找个大夫来。”
“可是我根本走不出院子就会被发现。”素兮绝望的望住毓婉,毓婉吃力的点头,指了指她们身后的墙,“不是还有跟大街相隔的这道墙吗你从这里出去,就不会惊动院子里的人。”
素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翻过那道墙,面对虚弱无力的毓婉她不能打破小姐唯一的希望,这墙她无论如何也要翻过去,为了小姐,也为了太太。
疼痛再次来袭,毓婉双眼花白,整个人瑟瑟发抖,险些疼昏厥过去。素兮还想帮毓婉减轻疼痛,却被她推向火炉旁,哑了嗓子低喊“快,快去烧火。”
临近仲夏,屋子里不消一会儿就充斥滚滚热浪,素兮并不懂毓婉为什么命令自己烧火取草木灰,更怕毓婉抵不住炙热昏厥。她拼命撅断枯枝往炉子里送,火苗瞬间将树枝舔了进去,炉子下方很快积攒下一层层红烫烫的草木灰。
草木灰积攒多了,素兮不顾烧烫皮肤的温度用手和树枝将草木灰拢出堆在一旁,再续上枯枝去烧,一个时辰后枯枝没有了,素兮在屋子四处寻找物品可以放入其中去烧,各色纸张,破旧衣物,甚至连同用来铺盖遮挡花棚的草席悉数撅断送入炉中。
天色已近黑浓,窗外雨声渐小,似乎墙体砌成完全听不见声响,素兮将最后一块草席碎片送入炉子后压低声音贴在毓婉耳边“小姐,我现在去了,你一定等着我,素兮就是死,也一定会把医生请来的。”
毓婉咬咬牙,扶住自己肚子,以单臂撑起半个身子,挣扎着目送素兮从门口出去。她疼痛难忍,视线也有所模糊。,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不曾做完。毓婉靠在墙上喘息良久,硬生生憋口气扶墙爬起来,踉踉跄跄步子走向炉子,铁铸的路子热浪熏人,一经靠近顿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摔过去。
腹中绞痛令毓婉来不及再思考其他,她用手指去拢草木灰,草木灰中间或有几个未灭火星炙烫了手指,她全然不知烫的疼痛了,用手指扒出草灰后再用裙摆兜住,歪歪斜斜走回床上,将所有草木灰扬撒在草席间。
一个动作又牵动了腹中剧痛,她半跪在床边浑身颤抖,下身再没有水流出,她掀开内里衬裙已经染满涓涓流出鲜血,腹中干热灼烧,疼痛加剧,如果再不生,怕是要来不及了。
毓婉咬住要坚持再次折回炉子,又取了许多炉灰扬在床上,完成后整个人重重躺在草灰上,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又压在草灰上沾了满脸灰烬。
眼前的房顶虚晃得厉害,根本看不清楚,她伸出手狠狠拧自己的胳膊,青紫一片,疼痛如同蚊叮。毓婉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昏死过去,素兮不一定会翻出墙去,更不一定能找到医生。必要时刻她还需自己自救,虽然毓婉心中明白此时此刻谁都不可能来帮自己,但眼皮沉重无法勉强睁开,全身力气如同被人抽掉,拧胳膊的手指再想拧,已没了力气。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就此死去,也许是此生最好的交代了吧。
记者手记
与佟老太太不期而遇的男人相貌俊朗,性格看上去略有内敛。他蹲下的一瞬,佟老太太顿时绝望,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目光出卖了她。
眼前肖似记忆中那个人的身影,并不属于那个人。
他只是他,一位叫做周容恒的而立男子,他对佟老太太做自我介绍时,浓眉上扬,目光随意扫过我,那缕目光寒彻心魄,我低下头不敢去看。
不知为何,他的模样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偏又是姓周的,莫非,他是佟老太太口中那个他的后代子孙
佟老太太听说他姓周,整个人再次激动起来,她扶住他的胳膊睁大眼睛,以为那个人还没死,长了嘴,随后一句话还是断了她几十年的奢望。
祖父已经过世了。周容恒不是一个慈善家,他没有顾念佟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开口坦白,我愤怒与他争辩,既然已经将我们邀请来,何必出言伤害老人家他轻飘飘一句话,却不知我们究竟耗费多少心力财力成全这次世纪相会,这样的人或非冷血,绝对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