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否愿意,杜瑞达他追求革命,革命失败了,追求自由,偏又娶了我,郁郁不得志便天天思着念着,也许再有个三两年,他没力气革命了,没有心思自由了,才真能留下心看看家里的妻儿。你说,这样的男人,我若贴合他,他难道不会全将我们舍弃忘记了,只怕凭我这样他还能多记得些。”杜凌氏太了解杜瑞达了,想博得他的关注只能与他背道而驰,一旦顺其走下去,那么即便留下多少好处,他也会逐步淡忘。
杜凌氏勉强站起身,手搭在容妈妈身上,怅怅叹口气“走吧,我仍是要扮恶人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明白,这恶人才是真的一片痴心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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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罹家乱 下
得知杜允唐将所有实业抵押给日本人,杜瑞达果然暴怒,强挺着靠在书柜上支撑自己身体的他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愤怒到了极点,正在全家上下面对老爷如此大怒都惴惴不安之时,他忽然操起一旁凳子向杜允唐身上砸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凳子两条腿折了一对儿。
即便如此杜瑞达仍不肯罢休,又侧身将一旁悬挂的欧式花瓶向杜允唐砸去。
杜允唐躲也不躲,就是跪在大厅正中挺着任由父亲砸下,花瓶不偏不倚正揍在杜允唐后背上,惯力所使,猛地一下子将杜允唐打倒在地,他顿时口咭鲜血连反身的力气也没有了,杜凌氏还想命容妈妈去拦,岂料人刚站起来,便浑身发颤,眼前一黑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落去,容妈妈见状立即哭着大叫“太太”
杜瑞达以为这是mǔ_zǐ俩联合使用的逃避手段,更不解气,只是再凭借多伤的身体已经举不起任何中午,怒不可遏的他喘息着将一旁的灵巧座钟操在手中,一下下砸向杜允唐,下手之狠完全不顾扯动自己伤势,每一下都足以将杜允唐致命“我还要这叛国的逆子做什么你连日本人都能勾结,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懂不懂窃国辱国的羞耻”
杜瑞达身上的伤口再次被扯开,鲜血渗出长袍,面部青筋暴跳,眼里布满血丝,手上的力道每打一下减弱几分,但歇了口气继续下手,直打得杜允唐躺在地上丝毫无还手之力,顺着嘴角流血。
毓婉这次确实无法再拦,她与杜允唐所惹的大祸只怕打死十回也不能够抵偿,她只能跪在一旁,不停的给公公磕头“父亲,饶了允唐吧母亲已经昏过去了,先救母亲要紧。”
杜允威见状并不帮腔,反走到毓婉面前冷笑责怪“弟妹,你们将杜家产业私自专卖,卖了多少钱为什么那么多的钱都不见了踪影是不是已经被弟妹转移收起藏回娘家了”
杜允威的话提醒了还在一旁等待时机的黎美龄,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埋怨终于还是当着杜瑞达迸发出来,如今杜家失势,她付出的心血眼看着即将付诸东流,如何还能冷静,她更是与翠琳一道血泪控诉“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听说二弟要变卖家产,如今这些都坐实了,当真让我们做兄嫂的无话可说,谁让自古正庶如此呢”
好不容易被容妈妈掐人中救活的杜凌氏仍紧闭双眼,听得美龄的话咯咯将牙咬得直响却已经再说不出反驳的话,翠琳起初还敬畏的看着杜凌氏,谨防她乍起身来与杜瑞达说些什么,如今再看人已经是不中用了,当然也爬过去对老爷哭诉“好好的家业送与日本人,老爷多年在商场赢得的商誉也一干抹净,日后再出门免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老爷,是翠琳没有守好家,老爷”
毓婉和杜允唐在二房几人口中眨眼变成众矢之的,他们救出杜瑞达的动机似乎已经无人在意,杜允威mǔ_zǐ更多是想将事情转移到杜允唐夫妇所变卖的财产上去。
还剩下两百万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还不肯交出来
杜瑞达听了杜允威的话更觉得杜允唐变卖家业另有别意,竟一心往死了打地上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杜允唐,杜瑞达连日被拷问鞭刑已全没了力气,他将钟高高举过头顶,身子却随着动作牵动伤势剧烈颤抖着。
杜允唐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允威虽然年长却生性油滑,允唐幼年聪慧青年性灵,虽有些纨绔却不失本性质朴,杜瑞达知道今天这样的事他必须给家族一个交代,无论如何也要做出样子给外人看,所以,他缓缓的举起手臂将钟抬过头顶,毓婉察觉公公是要下死手治死允唐,连忙向前爬去人刚爬了几步,杜瑞达手中的座钟突然咚的一声向后掉落在地,玻璃罩的珐琅钟摔在地面碎得四分五裂。
杜瑞达整个人也向后仰去,杜允威见状立刻扑上,杜瑞达跌在长子怀里,嘴唇一张一合,手指着远处无力起身的杜允唐,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整个杜家就此乱作一团,翠琳呼喊着扑在杜瑞达胸口放声大哭,杜允威则命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容妈妈那厢又呼喊着杜凌氏,听得大家呼喊老爷,杜凌氏一口气厥过去,再没苏醒。
毓婉和杜允唐两个人仿佛被全家上上下下忘记了,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就守在角落里注视这场由他们惹起的纷乱。此时再说后悔已经无用,想抽身更是不能了。毓婉靠在杜允唐身边默默垂泪,她不知道这动荡是安稳的开始,还是结束。
只不过,无论这是开始还是结束,她还是要努力走下去,人生如棋局,一步步被局势逼迫向前,当事的人已经根本无路可退。
杜瑞达中风了。大半个身子无力动弹,半边脸颊也因为抽搐失去了言语功能,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只能靠一旁的他人为其擦拭。
杜凌氏至从知道杜允唐将父亲惹重病后再次病情加重,卧床不起,整个人混混沌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杜允唐被杜瑞达打致重伤,肺部受创咳血倒流,一日病重一日,毓婉挺着肚子又要面对杜允威和黎美龄的逼问钱款去向。
整个杜家如同一幢哗啦啦将倾的大厦,仿佛只被黎邵峰抽走了一块砖,便倒成一片废墟,再也扶不起来了。每个下人的脸上都写着惶惶两字,每个原本是至亲骨肉的一家人如今都恨不能对方立即死掉。
“我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你走吧。”翠琳扭过身望着杜瑞达麻木僵硬的脸,一把把为他擦拭,“如今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不会离开,我会守着他过一辈子,瑞达,我们之间终于没有那个人了。”
在毓婉眼中,翠琳一改唯唯诺诺或撒泼打滚的神态,竟如同初嫁的少妇般对丈夫羞涩依恋,她为杜瑞达更衣,喂饭,哪怕一次更衣需要两个时辰,哪怕喂饭需要数十次才能将一勺饭送进口中,翠琳姨娘仍在坚持。这样的情,也是一种天长地久的执着,终于能够将爱人并不光彩的独占,辛劳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