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预期中的疼痛并未来临,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几名蒙面人缠住了那名身手高强的剑客。
“跟我走”
另外一名蒙面人也并未打算向她解释什么,只冷冷抛下半句话,便将她一携,几个纵跃便远离了战场。
或许,并未远离也不一定。
这是间女子常常出入的闺房,并且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子。
只是,她并不记得自己以苏清河的身份曾开罪过这样的女子,或者是和这样的贵族女子有什么交情。
清河端起桌上的香茶闻了闻,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被掳来的房间,微微拧眉。
“水青,别来无恙,你依旧是这么洒脱镇定,处变不惊。”房门外传来女子轻柔悦耳的声音。
清河一震,这声音,莫非是
“只是,我却不知该唤你建康城的苏掌柜好,还是干朝的清河公主呢”
看着那抹窈窕熟悉的身姿从屏风后缓步而出,清河神色复杂地开口“韫儿,是你么”
南北朝第一才女,谢家咏絮儿谢道韫。
亦是曾经建康金陵之妖苏掌柜的两大红颜知己之一。
“是我,怎么,很惊讶么,一个被你骗了如此之久的所谓红颜知己。”谢道韫站在屏风边,娟秀美丽的面容上浮起嘲讽的冷笑。
她无味杂陈地看着面前坐在檀木桌椅前的人,依旧是一袭如天青色的锈墨色云纹青衣,依旧是那样熟悉清艳的五官,依旧是三分风流含情目,七分锐利如藏锋。
只是为何她竟不曾发现那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便是南朝的男子们喜欢涂朱抹粉为风雅,即使北朝女儿多修挑甚于南朝男子,就算这人风流倜傥不羁更甚男子,但是女子没有喉结,骨架子也不该这样清秀这样明显的事实为何她看不出来
面对那样伤心指责的目光,清河竟第一感到愧疚,她沉默了很久才道“韫儿,我并不想骗你。”
是的,这世上很多人欠她,而她却欠着两个女子,一个是紫衣,一个是便是谢道韫。
紫衣为她一心一意,至今下落不明,她也曾经多次利用韫儿在谢公心目中的地位套取情报,换取二楼楼主之位,甚至许多对凤皇儿和自己有用的情报。
“你都到了大晋一年多了叔叔不告诉我真相,你也不告诉我真相,原来我谢道韫自持聪敏冠天下,也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被人耍的团团转的蠢物。”谢道韫不是不期待的,期待那人说他不是骗她的,期待她所相信的那些美丽的过去和自己的幽微的心事都是真实的,却在看到那人静默的容颜时,觉得心如刀绞。
谢道韫凄然地倒退一步,闭上眼“那么说,你真的是干朝的人,一直都是胡蛮的探子是女子”
一句话几乎断送她呼吸的可能。
清河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不是,她和谢公在这一年半里明争暗斗,两人唯一的默契点便是一同瞒住谢道韫,可是这样聪慧嘉敏冠南朝的女子又能被瞒住多久
看着谢道韫惨白的脸色,惯常能随口而出,面不改色的谎话却哽在喉咙间,这一刻,她并不像欺骗这个曾经多次帮助过她的女子。
只因太了解,被深爱的人欺骗利用的感觉。
“韫儿,谢谢你救了我。”清河起身想扶住她,却蓦然记起两人间不复过往,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收回手,柔声道。
“够了”谢道韫猛地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冷冷道“这次就算是谢道韫还给苏水青的情分,从今往后,建康城内再无红袖、绿竹二楼的苏掌柜,谢家也再无门下食客苏水青,只当此人已经死。”
她是谢道韫,她能够容忍叔叔因为世家利益将她嫁给她不爱的男人,她能够只以红颜知己的身份守在自己所恋慕的人身边,看那个人左拥右抱,以家主小姐的身份为那个人周旋在叔叔和众多看那人不顺眼的人之间。
可她的骄傲绝对不允许被所恋慕的人欺骗,绝不纵然心痛如火焚,却也绝不原谅
“从今往后,谢家的敌人,我谢道韫绝不会放过,祈祷我们不要有下次见面,否则,下一次我就不是救你,而是兵戎相见”
谢道韫一字一顿得道,颤抖的手狠狠一扣门边,几片白玉般的指甲生生掐断。
十指连心,痛原本也不过如此。
“砰”
看着远去的倔强而决绝的背影,清河颓然地半靠在椅子上,苦笑着自言自语,是在是纸包不住火。
不过,她和凤皇果真是姐弟,如此擅长让自己在乎的人心痛。
一年后
三月,中原大陆上烽火不断,后秦与干朝渐渐吞并周围小国,成为北国诸侯国间最强大的两大诸侯,然姚苌之后秦兵强马壮的又据前秦王朝旧部之势与长安分庭抗礼,干帝兵马素比后秦偏弱,虽然有春申、孟尝君之德望,然与后秦相比而依旧偏弱不少。
晋朝偏安江南,之隔岸观火,不曾动作。
然而一场争夺要塞凉州的大战又在姚苌策动下再次展开,凉州一旦被破,则可攻入干朝腹地之上再无可凭据的重要关卡。
双方都在凉州之战上,布下重兵。
是夜 金陵河畔
“你是说,陛下御驾亲征凉州城,只因为姚苌几句挑衅。”青衣人电灯的手微微顿了顿,河风掠过,将他的背影拉出孤傲削瘦的影子。
“是,如今姚苌挟三十万大军来袭,凉州城虽然几经修葺,但是当年前秦的国库尽被姚苌的手下掠去,我们国力偏弱,这几年陛下又不肯征收重税,是以军饷发得都紧张,这修葺实在是。”单膝跪在地上的男子混了顿,没再说下去。
“那就是凉州城如今告急了”青衣人淡淡地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郎花主,您是我大干公主,如今虽然晋帝宠爱你,但是若非我朝积弱,您如何连封妃都没有,若是一旦大干亡了。”黑衣男子一咬牙,冷冷地道。
清河轻笑一声,转身懒洋洋地坐在船边,拿着琉璃玉光杯轻品一口“亡了又如何,你信不信本座照样在这江湖上逍遥快活,倒是你。”清河清艳眉目里带了三分邪气地朝面前的人一挑,头陡然压至在他面前“是担心你的地位不保还是担心我们的陛下呢,檀香”
颇具压迫感的气势让黑衣男子垂下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冷笑,却不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