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守眼皮微微一抬,不看那盒,却直直看向他,“周善人不在韩大人处盘旋,却往本官这里做什么”
周奉道,“迷途知返,大人胸纳百川,一定包容。”
胡太守笑,“迷途知返是好事,只是怕本官能容,有人却不能容。”
周奉沉默片刻,“那位贵人日理万机,江南那么大,未必就看的到小民。”
胡太守此时笑的有些了兴味,“哦听周善人的意思,还是要在江南发展只是老夫不明,那韩大人风头正劲,王爷都吃了排头,你跟着他岂不是更好”
周奉道,“韩大人是都督,王爷却是王爷,小民以往不懂,已犯过错,现下明白了都督再大也大不过王爷,白遭了许多损失,锥心痛悔。”说着一顿,抬头看向胡太守,“小民现下明白了,只有跟着太守,才是最稳妥的。”
胡太守哈哈大笑,捻须点头,“周善人一向是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前途无量啊。”
周奉低头,“多承您照料。”说罢揭开盒盖,胡太守眼前一亮,只还沉吟不语。
周奉凑上,耳语道,“小民听说您的一个远房外甥,正在平江经商,已与我结为好友,我二人搭伙,四六分成,大人看可公道”
胡太守捻住胡须,闭目不语。
涟漪
落日从湖面上看过去,是一个橙红的圆,在湖面上摇摇欲坠的,就像人此刻的心情。侍女沉香从远处走来,吴樾儿与麝香一同看到她的惶惶面色,“少史,”沉香嗫嚅着。
她在心中轻轻冷哼,却没有发出声来,沉香只得继续嗫嚅着将话说完,“王爷回来了,去的郁鸯轩。”
“咚”,那枚落日终于坚持不住,堕入湖中。
“走,”吴樾儿微一停顿,回转身,轻纱在寂蓝空中一阵飘飞。
又到了晚上呢
淮西王公干数日,似又有些陌生了。灵眉趁着他读书,偷偷抬眼打量对方,只见他端坐对面,因多年从军的关系,即便现在身处内帏,坐姿依然十分挺拔。金色的王冠已摘下,浓墨一样的发梳成顶髻,只用一根玉色缎带结住,一手执书,一手放在两人之间的案上,那双手修长有力,左手虎口处一道很深的疤痕。
云来正自感到口渴,去摸杯,便听到杯中水声沥沥,抬眼看,自己的小娇正执壶为他添水,浓密的眼睫在烛光下投下半圈阴影,于是摸向那小巧的下巴,“孤看的太专心了,可有冷落了你”
灵眉摇摇头,他的精神便重回到书上,道,“你若困倦了,便先去安置,我随后就来。”
灵眉浅声应是,轻轻地退下。
相处一段时日,知道这位王爷私底下是极好静的,对自己也非常温柔,但她总忘不了他严酷的时候,特别是像方才,屋子里只有他二人,可以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每到这时,她总忍不住脑海里去臆想,会否他下一刻就会勃然大怒,热烫的茶盅子会不会再砸过来,还有那冰凉的雨水
像春风也像严冬,冷热交替间,叶灵眉那糯软的性子也就愈发压服,虽然在那个午后,她也曾激烈哭闹过,但那仅仅是被逼迫到极限的一次爆发,且说实话,还真不是为着他,而再回归到日常生活里,她反而不会再那般任情绪倾泻,只趋利避害,一味顺从。
况且他实在对自己很好,她对自己说。
纱帐外响起脚步声,灵眉一下子紧张起来,想了想,坐起身,掀开纱帘。
淮西王来到屏风外,身后跟着两名侍婢。见她圾鞋出来,吩咐下人散去。
灵眉上前为他更衣,她手笨,扣子解解缠缠的忙活了半日,云来问,“你以前都不曾做过这些吗”灵眉摇头,这也是王爷令她扰心的地方之一。他偶尔会问一些她以往的事情,却和周奉不同,周奉每问时,必要咬牙切齿,或者故作不在意,实际却已七窍上烟火滚滚。他却问的都很随意,态度自然正常,仿佛只是偶或一问而已。
忽的回神,灵眉脸红了,方才只顾想,竟然走神,自个儿手上还握着他衣襟的带子,忙仔细系好了,退后一步。
云来却不动。灵眉抬起头,看见他注视自己的目光,登时羞燥起来,那锐利的眼神里仿佛带着火,慢慢的她觉得自己身上薄薄的罗衣已燃烧起来,浓绿色的轻罗化作烟烬,落到脚边。
云来将她抱起,却也不去屏风内,而是到梅花窗下的春榻上,两个一时即要入港,他道,“我见你第一面,便在此处。你当时也是只着了这么一件薄衫,被孤看的呵,那两个小尖儿都透出来了”他说的这样赤淋淋,灵眉如何受得,思绪有一瞬儿回到当时,马上又被破开饱胀的痛楚牵拉回来。
这种不适一直延续到第二日上午。将梳妆完毕,一个淮西王身边的侍婢来说京里王府有人来了,要拜见她,请快去内书房。灵眉心说,是甚么样的人呢,这样紧要,那伶俐的丫鬟石青已满脸堆笑着问,“一萧姐姐,请问是府里的什么人来了,我们也好做个准备。”这位名唤一萧的侍女方道,“是府里的贵管事。”又道,“小姐还没用膳呢吧,奴婢先回去,请小姐用膳后即来。“
灵眉依稀记得上回烹翠阁议自己婚事的时候,听李济提过贵管事三字,却不知祥由。一萧已转身欲走,石青送出去,到门前儿拉着她袖子亲亲热热,“一萧姐姐,我们小姐刚来,人生,您多费心。”
一萧上下瞄她两眼,笑道,“你这丫头倒伶俐。”
石青道,“我乡下来的,能懂什么呢,以后您多教教我。”
一萧笑笑,“行了,谁不知道现在你们郁鸯轩是王爷心上头一等的红人,让你们主子快些来吧。”
石青回屋,那小娘儿道,“咱们是不是也要预备些打赏使的零钱”丫鬟道,“正是这话呢”灵眉叹,“这些时日昏昏沉沉的,总还觉得好像与这里很生似的。”石青上来扶她,“您可别这样说,您如今就是这里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