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厅外转进来一位丽人,雪衣乌发,素手执萧,容色极为夺人。淮西王眼睛微微眯起,“是你。”
“是。”来人似和他极为熟知,星子般灿烂的眸子瞅着他,“我已到金陵十日了,给您递过三回信,您都没有回。”微微偏首,带着点点委屈,“今儿是我求吴公公让我进来,您,莫要怪罪他。”
淮西王道,“陪我喝两杯。”
很快有人在客座前摆上酒,那丽人甚是爽快,满满一杯灌下,呛出泪花,将一双星子趁的更加粲然。淮西王似也被她丽色所迷,怔怔看着,丽人道,“我给您吹首曲儿罢。”见他首肯,便将萧执到嘴边,箫声悠悠响起。
酒不醉人,曲意动人。那箫声渐而婉转柔媚,如女子在深闺中叹息,淮西王头目有些森然,一手拄额,忽而一只温柔的小手抚上来,女子的声音却比箫声还要妩媚,“王爷,您喝多了。”
云来下意识握住那只小手,轻轻一带,女子嘤咛一声,跌到他怀里,柔软弹性的胸膛贴着他的,轻轻磨蹭,另一只小手,搂住他腰,察觉到他的动情,更贴紧了,将樱桃口儿递过去,被深深含住。
“啊”忽而一声痛呼,淮西王捏住她一只手掌,眼睛里一片冷然,她几乎不能置信,他方才明明已经动情,怎的突然
对方倏的站起,她便滑跌到榻下,“为什么,”喃喃的,这已是他第几次的拒绝
云来看着她,淡淡道,“红苕,女人若多了算计,就不可爱了。”
叶灵眉下定了决心,便闭门不出,勤谨过活,连谢氏也不大见。徐妃见她主意已决,那边王府也没有再干涉的意思,便又找来她说过一会话,灵眉自还是那个决心,那个主意,徐妃无法,只得应她,先让周奉的原配夫人贺氏来与她见过一面。
为这一天,灵眉等了许久,此番终于有了些准信儿,如何不激动这日午后,在徐妃安排的、郡王府一个偏院的小厅等候贞良,一时站起,一时坐下,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侍女通传说周夫人来了。叶灵眉即刻站起,迎到门口。贞良还是那样端庄贤淑的模样儿,只面上带了几分浅愁,身后跟着一名丫鬟,依旧是紫烟,灵眉乍再见她,只顾激动,忙上前儿握住她手,两个让到厅内。
将一坐定,贞良一个眼色,灵眉会意,让石青银红都到外头,把门守着。不料这边门一关上,那贞良却站起身,甚也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
灵眉大惊,忙上去扶,“姊姊这是做何”一面让紫烟,“快来扶你们奶奶起来。”谁知那紫烟也不上来,也不回话,却也是随着贞良,一起跪于身后。
灵眉又慌又乱,“你们这是做什么”拽也拽不起,自己也要跪地,那主仆两个商议好了似的,齐齐的上来推挡,不让她着地,也不知是谁,掐的她胳膊十分疼痛,这样子你推我挡的,揪扯成一团,灵眉先放开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背过身哭泣。
贞良也哭的个泪人儿一样,一时屋内只闻三个人细细的抽噎声,一会儿贞良膝行两步上来,呜咽着道,“好妹妹,你,便放过你哥哥吧”
虽已猜着她的意思,那小娘儿仍忍不住泪水大落,双手捧帕,将那帕儿都浸的透了。
“好妹妹,我对不住你。可你不为我想,也要为济州的老爷、太太想一想,二爷此番为你,闹的太不像话了,老爷气的卧病在床,就要将他逐出家门。”忽想到甚么,往后一把抓住紫烟,“这个丫头,她已经有了身孕若只是为我,我便把这正室的位子都让给你也使得的,可那还有一家子老小啊呜呜”
灵眉怔怔的抬起头,看向紫烟,对方双目各一行清泪,看向自己的眼里含着三两分恨意,她忽而一个哆嗦,任由着贞良攀住一条胳膊,“你去求求王爷,放过我们一家,啊”
叶灵眉由着她摇晃,那只胳膊在她手里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她抬起头,眼睛里不再有泪,喃喃的,“放过你们,谁又来放过我呢”
当日送走贞良,恰逢马妃生产,徐妃那里便没有顾上灵眉这边。三日过后,想到她,把她唤来,不料她人坐在那里,低着头儿,浑身没有了前几日那份拿定的模样儿,气息反比以往刚来时更涣散了。徐妃些微奇怪,“你”
灵眉抬起头,又低下,“我,娘娘为我做主吧。”
一样的话,完全不一样的意思。徐王妃多么精辣的人,立时明白了,灵眉又轻轻道,“其实,若能去哪里修行”
“莫要再说胡话了”徐妃一声断喝,“年纪轻轻,有什么难处过不去好了。你既让我做主,我便为你定了。你是贵客,我这里不好留你久居,过几日,便让靖远将你接回去罢。”
120
叶灵眉回到屋里,闷闷的在窗前坐了许多时候。那朵魏紫还静静的躺在白玉盘内,许是那叫石青的丫鬟又洒了许多水上去,露珠晶莹,丝毫不见枯萎,似乎更娇艳了。她心中烦扰,拿帕子盖在花上。
正好石青进来,看到了,走到跟前,将那帕子揭起,灵眉道,“大胆的丫头。”石青看着花,“多美的花儿。”灵眉不则声,石青又问,“小姐,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灵眉看向她,半晌不说话。石青也不再吱声,低下头。半晌听她轻轻道,“见着你,总让我想到另一个人。”
石青问,“可是剪云姐姐”
灵眉点点头,石青道,“我与她不一样,我爹娘都在这里的行院,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拿来做文章的。”
这话说的大胆,灵眉抬起头,石青的眼睛清澈,“小姐,您就定定心心的回去吧。”
云来得到消息儿,却仍是把一张脸严肃着。那传信的人想,总这样的脸色,一般人伺候着都够呛,更何况那样娇滴滴柔柔弱弱的性子。
淮西王仍是一句知道了,没做别的吩咐,传信的嘀嘀咕咕的下去了。
这边厢云来坐在那里,嘴角一丝嘲意。别别扭扭的一股气堵在胸口,不顺想他堂堂淮西王、威武大将军,这样子被一个小娇娘戏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搅扰的心神不宁可难道不去接又不舍得,这样子心里头反反复复,牙痒痒的。
延平郡王李济来时,恰看到他这张黑脸。李济肚内好笑,脸上也带出来,云来瞥一瞥他,“喜得贵子,却往我这里跑甚么”
李济道,“嗳,你的人你什么时候去给接回来日日放在母亲那里,就不想念”见他还黑着脸,又道,“那般柔顺的美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来半晌方道,“她虽柔顺,却不贴服。”
李济瞅着他,似笑非笑,“贴不贴服,还不就看世兄的手段。”此话恰如一缕阳光照到心田,淮西王眯起眼,稣酥的感到牵心的战栗。
第二日,接人的车马已停到郡王府门前。
叶灵眉对着徐妃行三跪大礼,那徐妃却也周到,如嫁女一般,满满的收拾了五只大箱笼,命事先装到车上。灵眉乘一顶软轿来到仪门,刚一落轿,但听一声马嘶,掀帘一看,淮西王乘在一匹浑身黝黑的骏马之上,挺直的脊背像一杆标枪,漆黑的眼睛有如亮星。灵眉反射性的低头,扶着石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