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后首四儿又告诉他大奶奶已找来人牙子,说话间就要将她卖了,周奉开始想卖就卖了,这样的风人哪里都可找得,但转念忆起她稀世美貌,那晚灯烛下娇羞沁人的模样儿,心里终觉不甘,脑中过了两圈,便想到妥法,命四儿看好那人牙,彼时再从他手里将小寡妇买了就是了。
谁知四儿回家再转回,事情又起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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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奉指派四儿回家,预备找那人牙子,等府里头卖人时自己直接接手将灵眉买下,四儿听命回府,不多会儿返回,周奉正与账房对账,见他门口游荡,一脸憋不住话的猢狲样子,心道莫不是又出了什么枝节,恰正逢月中,账目也无甚急事,草草对罢便让账房退下。
四儿一进门便掩上屋子,转过身,两手往胸前直直一揖,喜形于色,“恭喜二爷,”接而又苦下脸,皱起眉毛,“只是如此却有些难了”
周奉见他眉毛一会儿扬起一会儿耷下也不说明白,沉下脸,“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给我猴都看到什么了,快些个一一回来”又喝他,“再弄玄虚,仔细一顿棒头。”
四儿遂收起笑脸,急忙恭敬答话
原来四儿回去,正赶上看一出好戏。
话说灵眉与郝氏求情,恳请允她与那传闻中的奸夫王大有、还有告发的人对质,郝氏本来犹豫,灵眉见状连连顿首,“求大奶奶给小妇人做主,对质之后,无论结果,小妇人一力担当,不然实在不服。”
郝氏想,我便让他们对质一回,若是确有其事,一则服众,二则显得我持家作风宽谨,三则届时将他两个皆当众重重处罚,威慑他人。若真无其事,一则她虽是二房家家里的,至今也未见那二嫂子与她说话,这杜家的将来必记我的恩,二则阖府看着,必赞我有手段,持家能分是非。总归是于己有百利无一害,末了还能与太太一个明白交代,因此站着想了一想,答应了灵眉。
随即唤人仍将她锁在柴房,并使人看着,灵眉对着郝氏盈盈拜倒,因手缚在后头,起身颇为艰难,郝氏再细看她一眼,那大眼儿肿得核桃一样,想是夜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又奇从今早到现在,倒没有见她如一般无知妇人那样哭嚎哀泣。
谁知灵眉喉中早堵得什么一样,只是生生全掐在里头,抬眼望去,一双双眼睛都是嫌憎唾弃,她想,我自是爱哭,但做什么要在你们面前流泪。
果然众人散去,柴门儿将一闭上,灵眉小姐立歪倒在柴堆上,泪水儿滚滚而下。
春巧正在做活,忽然听说大奶奶找她,问来传话的妈妈,亦不知具体什么事儿,只让她速去前厅议事的屋子。春巧忙整整衣衫,随那人去了,一路上想,不知奶奶因何事找我,难道是我举报有功,叫我去领赏的越想越差不离,不禁美起来,“也就是我,方能想出这等巧法,又能把那杜家的骚货扫地出去解恨,又能得赏”当下脚步轻快,暗赞自己真好手腕儿
到了前厅,有人引她进屋磕头,春巧行礼起身,一旁带她的田嫂子向郝氏禀道,“这就是春巧。”
郝氏正端起一杯茶,略抬眼皮,见底下站着的丫头穿着随常青布衣裙,藏青掐牙背心子,和府里其他下人一般的打扮,不过那腰带扎得甚紧,越发勒出杨柳条儿一样的细腰,鬓边插着的花儿也比其他人的红些,郝氏放下茶盅,轻轻皱起细眉,问,“你就是春巧”
春巧垂首站着,哪里看到郝氏皱眉,听主子奶奶问话,连忙答道,“正是奴婢。”
郝氏问,“就是你举告的杜家媳妇与王大有私下有奸”
春巧见果然问的这事,满心喜欢,喜色窜上眉梢,再连忙答道,“是。”
郝氏问,“你怎生发现的他二人,说与我听听。”
那春巧便将自己如何因与灵眉同从金陵被买来,故而如何常去她住处玩耍,如何又不巧发现的男人信物,一一说了。说的是有根有据,严丝合缝。
郝氏听完嗯了一声,叫她站到一边。春巧原以为整件事自己编的圆溜,讲完后很可以打赏的,谁知旁边连个赞叹话都没有,登时心下有些惴惴,收敛了些形容,站到一旁。此时边上有个媳妇咳了一声,她刚才紧顾着心里得意高兴,这时候发现一屋子人却静得很,鸦雀无声,春巧背上无来由一颤,冒出汗来。
紧接着郝氏命人带上灵眉,灵眉望见春巧,她自家原先也已猜到几分的,深看她一眼,苍白着脸跪下。
郝氏将刚春巧讲的略说了一遍,她说一句灵眉摇头否认一句,最后双手伏地叩首道,“春巧说的全无属实,奶奶明察。”
郝氏问,“她说偷见你把信物藏到砖缝里,也无此事”
灵眉略顿了一下,想到那夜被自己藏在砖缝里的恩人长袍,但事到如今,唯有一并否认,因此咬牙回道,“并不知砖里缘何有物。”
春巧在旁边看了大半日了,那郝氏灵眉主仆二个一问一答,好不齐整。其实郝氏问话纯属正常,但春巧做贼心虚,只恐露了馅儿,此时见大奶奶对灵眉和颜悦色,再比对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儿,越听越慌,待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贱人胡说,你明明把一个布包藏在炕前的砖头缝里”
郝氏正与灵眉问话,未料她旁边插嘴,登时吊起眉毛,旁边一个婆子上来拽住春巧,也是一掌落下,“大胆的奴婢,哪里轮得到你插话。”那春巧被摁着跪下,委委屈屈落下眼泪。
此时底下已跪了两人。郝氏一个眼色,有人架上屏风,门厅之间的帘子掀起,年轻点的媳妇皆低下头,房门口一个男子双手被绑,跪在地上,声音垂头丧气,“小的王大有,拜见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