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超又道“子谦,这次你回来,咱们可得说好了,明年朝中即将忙得不可开交,我正缺人手,你无论怎么样,都得给我回来了。”
游淼抬眼看李治锋,正好与李治锋眼睛对上,约略一沉默后,心里便有了念头这一年里,赵超是必定要北伐的。北伐关系着李治锋收复犬戎的成败,自己必须回朝。
他说不准赵超能不能劝回聂丹,但按照这个势头,聂丹除了归朝,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游淼笑了笑,唏嘘道“臣这些年里不能帮陛下分忧,实是问心有愧,陛下既传,臣哪敢不从”
赵超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不错,大家吃罢。”
这下与席诸人才敢动筷子,游淼心中有事,中午回来时又吃得多,一时间吃不太下,赵超倒是很喜欢江波山庄里的菜肴,多吃了些。有皇帝在,所有人都不敢多吃,乔蓉见状也不想给这么多人一齐找罪受了,便笑道“陛下,臣妻还吩咐人在花园里摆了酒,不如就移步园子里,吃点私房小菜,喝点酒,赏赏月如何”
赵超欣然应允,余人都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起身恭送皇帝,游淼朝乔蓉点头,乔蓉回以了然神情,说“都去吧,哥几个好久未曾聚聚了,尤其是聂大哥。”
聂丹与乔蓉同席,也是十分尴尬,闻言点头放下筷子,与李治锋,游淼,赵超到了园中。
一桌乔珏,乔蓉吩咐人特地做的小菜,花园深处还有人在弹琴。
游淼亲手温了酒,分斟于几名兄弟,悠悠明月,万里晴夜,未开尽的梅花带着隐隐约约的香味,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赵超闻曲忽有所动,开口道“你家琴姬的技艺倒是不错,叫出来看看朕正想赏他。”
游淼扑的一声笑了,李治锋也忍不住笑了。
李治锋道“沈园里没有琴姬,都是学武的小厮,自娱娱人而已。”
赵超也笑了起来,说“这年头我记得大哥奏琴也是奏得挺好的,小时候去府上,偶尔就听见大哥奏琴,大哥的琴呢”
“好些时日没碰了。”聂丹喝了口酒,说“都遗失在兵荒马乱里了。”
赵超点头道“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去的。”
聂丹没有接这话,场面仍十分僵硬,游淼知道这一次,赵超是为和解而来的,毕竟先前关了聂丹好几年,聂丹梗着一口气不低头,赵超也不低头。表面上看他们,谁也不圆滑,然而游淼心里却是最清楚的那个要说交情,赵超与聂丹的交情最深。
从小赵超就得聂丹教导,支持,从他还是三皇子,倍受太子欺凌,尚在京中之时,聂丹便将赵超视作亲弟般对待。也正因如此,后来太子一事捅破了,聂丹才会如此大怒。
游淼想了想,装作好奇,笑道“弹的什么”
赵超笑道“什么都有,乐府,新曲忆少时,风波慢,塞外声每天上午去大哥府上看兵书,下午练武,没练完,不许吃晚饭。小时候我爱喝酒,大哥却只让我在晚上喝一杯,不让我多喝。”
聂丹淡淡答道“行军从伍,饮酒误事,自然不允你多喝。”
赵超又道“大哥。”
聂丹看着赵超,赵超又道“我知道这些年里,我让你很失望。”
游淼与李治锋都不说话了,静静看着赵超,赵超斟了一杯酒,放在聂丹面前,说“我给你赔句不是,那年我带兵远征高丽,二十万人出征,余下归来只有八万四千人,是你在父皇面前为我说清,为我收拾残局,接过残兵,代我出征再战。”
聂丹看着赵超,赵超又叹了口气,说“小时候你就告诉过我,你为的是天启而战,如今我即将派兵北伐,我恳请你,摒弃旧怨,再与我并肩,收复北方的半壁山河。”
聂丹沉默,只是不举杯,赵超怔怔看着聂丹。
“这杯酒。”聂丹道“待我得胜归来后再喝。”
“那我敬你一杯。”李治锋道“敬你,敬三弟,子谦。”
李治锋打破了僵局,游淼忙举杯,聂丹终于拈起酒杯,游淼笑道“愿来日,事事顺遂。”
卷五 八声甘州
四兄弟喝了酒,游淼黯然,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聂丹依旧心结未解,乔蓉之事算是你情我愿,怨不得谁。聂丹自己也有责任在。而赵超经过这几年,理智了许多,也知道怎么对待感情,上下级关系。
可惜的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能再像刚回南的那一天晚上,大家喝得烂醉,东倒西歪,在花园里说说笑笑,许一个鸿图远大的愿望,说几句家国万民的远景一些事,一些人,横亘在心里,就像一个永远好不了的伤疤,只能设法避开,不再去触碰它。
花园内酒席散后,游淼去洗过澡出来,见聂丹与乔蓉站在花园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有点想上前去,却看到赵超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赵超极其缓慢地朝游淼摇头,游淼便安静站着。
赵超又朝游淼招手,示意他过去。
游淼刚走出一步,背后,李治锋便一手按在他的肩上。
游淼回头看了一眼,朝赵超笑笑,与李治锋同时朝赵超行礼,赵超眼神了然,点头示意去睡罢,不早了。
李治锋便牵起游淼的手,回了房。
“你说聂大哥和表姐会说什么”游淼道。
李治锋和衣躺在榻上,翘着腿,一身酒气,淡淡道“你和李延久别重逢,会说什么”
游淼开始还楞了那么一下,回过神来以后抓狂道“这不一样好吧”
游淼跃上床去,压李治锋的小腹,李治锋笑着让开。
“谋杀亲夫了”李治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