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摊开一本。
游淼“”
孙舆“不懂就问。”
游淼嘴角抽搐“江南廷县修水渠,谢廷受贿白银三千两按律当斩”
孙舆唔了声“你自己裁定。”
游淼欣然道“那就斩了。”
“蠢货”孙舆暴雷般一声喝,游淼瞬间下意识躲墨砚,生怕又被孙舆砸一头。
孙舆道“没睡醒还是没吃饱”
游淼马上道“开开个玩笑,先生。”
孙舆放下笔,问“你且说说此事内情。”
凭一封奏折,就要说点来龙去脉,真是苦了游淼,游淼思来想去,只得说“按律法,受贿二百两以上都需斩立决,刑部定不了案,是碍于谁求情,不敢斩。”
孙舆“唔。”
游淼又道“此人又姓谢,应是江南士族。”
孙舆不再理会游淼,摊开奏本,提笔蘸墨,游淼又说“三千两,斩有斩的理由,不斩也有不斩的理由,扬州修水渠哪一年不是经手的人克扣许多但是”
游淼沉吟片刻,写了个秋后问斩,先将事情押下,孙舆便不再问他,游淼又取来一本,是兵部在催将士的抚恤。
这时间已近黄昏,给事中纷纷进来,唐博只是看了游淼一眼,便躬身道“先生。”
孙舆道“陛下回去了”
唐博道“外面收了台子,陛下也回宫了。这里是今日筛出的名单。陛下先过目了的。”
唐博将名单递来,孙舆便道“一五一十,说的什么,都言简意赅地写清楚。都过来看折子罢。”
晚饭还未开,众给事中便纷纷入座,唐博看游淼,游淼这才回过神,原来又占了人家的案,便起身。孙舆吩咐人搬了张新案过来,位于唐博对面。
“放这里。”孙舆道“再搬上点,抵着拐角。”
仆役将案几放好,游淼抱着一叠折子,忽然发现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的案桌。就连唐博也盯着那处。
孙舆道“行了,坐罢。”
游淼看出了一件事他的案几比唐博的要靠前。而且只是靠前了那么一点点。
厅上无人说话,似乎都对游淼这个新来的怀着些许敌意,唐博的脸却是完全黑了。一时间诸人都在批折子,无人交谈,到得外面完全暗了下来,孙舆收起手头的折子,说“你们对新法如何看”
给事中们纷纷收拾案头卷牍,唐博说“学生以为不可行。”
“哪里不可行”孙舆道。
唐博“武宗在世之时,变法尚且被南方全部抵制。如今虽抽去其中税赋,裁简全国驿站,但造成的却是更多人变得更穷。北人南来,带着金银,为何不按先前所议,将荒地卖给他们”
黄希文道“国家卖地给北方豪族,金银收归国库,是最好的办法,何必又再次劳师动众,重丈土地从前沛县无主之地何其多”
“这办法短期可以,长期不行。”游淼开口道。
众给事中正热议着,游淼一开口,又成了重矢之的。游淼约略得知赵超即将推行的新法,被称为新田法。
新田法即将令全国重新丈量土地,原本江南士族拥有的田地不动,而将无主荒地,多年未有人耕种的良田重新收归国有。再让户部统筹,重新派发予无田的佃户,国家直接抽田税,不再分两部分,朝佃户与地主分别征收。
然而这样一来,除却有合法买卖手续的地主,许多士族拥有的田地都将被重新清算,谁的发家史都不干净,圈走的官田也或多或少,还有许多背井离乡,种不下地去的农民,人一走,无主之地便被地主霸占。赵超此举,势必将触犯大多士族的利益。
“天启每年一发兵便首尾难顾。”游淼说“三年前高丽征战时,年前对抗鞑靼时,最缺的就是粮草。田地之争积弊日久,是个自武宗以来就存在的问题,还是那句话,要北伐,就不能心痛,多多少少,都得让一步。”
唐博笑了笑,就像没事人一般,反问道“游家听说有两座山庄,若陛下颁布个新法,让你将山庄里的一半让出来,送给佃户们耕种,你干不干”
游淼也淡淡一笑,反问唐博“唐兄觉得呢你们觉得我干不干”
唐博没料到游淼会这么说,游淼笑道“四年前陛下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出征高丽,在江南征调粮食,我江波山庄出了十万斤粮。”
唐博冷哼一声,又朝孙舆道“先生,此举异常繁杂,要丈量土地,重新计算,以工部人手恐数月不得达成。何况秋收之期日近,有些地一旦收回来,又将引起大规模的迁徙。”
游淼说“长久耕地的,只要让他们另立契约,不再和地主签,与国家立契就是了。”
卷四 减字木兰花
“可你又如何督管他们”一名叫做严临的给事中又问“若有人借此谋私,可钻的空子实在太多。”
唐博不客气地说“游子谦,我知道你一切以国家为重,但凡事不是想当然这般简单,新法一旦推行,将遇层层阻障,上令下不达,只会平添麻烦。”
“找一地为试点。”游淼道“新法不要完全启用,一推即推,先寻地方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