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喂,谁敢上去”有人探头探脑地问道。
不少人嘻嘻哈哈,互相推搡。
“少爷。”长垣问道“少爷要上去讲论么”
游淼笑了起来。
“有意思。”游淼笑道“不忙,且先看看情况。”
正说话时官兵鸣锣开道,却不见人来,许久后,唐博出外,于居中席位上一坐,外头读书人便议论纷纷,啧啧赞叹。
游淼不得不承认,唐博行止从容,确实有那么几分世家子弟的风采,这种风采与自己游家是不一样的。游德川当年确实富甲一方,却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除却母亲乔氏是世家外,碧雨山庄要比起夷州,扬州等地的大族,终究是逊了不少。
三代显富,唐博那势头,牢牢占据了世族之首,一群读书人前呼后拥,颇有点当年京师李延的排场。而江南的纨绔较之京师又有不同江南这群公子哥儿,仍然还是读书的,也知道该读书发奋的道理。
当一声铜锣敲响,周围便静了下来,政事堂诸年轻给事纷纷入座,一名文官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天子问政于民,参知政事大人特许,今日无论出身,无论功名有无,皆一视同仁,当可畅所欲言。”
这么一说,反而无人上去,文官又道“本会以政事堂唐主簿主持,直至日落,且请主簿大人揭启今日政题。”
说话时唐博上前去,解开铜锣旁一张卷,那束着卷的绳索一抽,绢帛呼啦啦落下,上书二字北伐。
倏然一下读书人全炸了锅,唐博朗声道“北方山河沦陷,中原大地受胡虏所侵,如今我天启百姓困守江南,天子与参知大人问政诸位何时北伐,如何北伐。”
无人敢吭声,游淼心道孙舆也真是好胆子,一开题就抛了个最有份量的,也是最容易炸的。新皇一登基,北伐就是朝廷上下乃至每个百姓最关心的问题。北伐看似简简单单二字,但其中关系民生,战争,权力格局与地域分配,这场战再打起来,必然会消耗大量的南方资源。而能不能胜,还不是个定数。
可以说江南本地人,是没有一个希望赵超草率北伐的。然而大量涌入的北人长期滞留南方,同样会耗费江南一地的资源。
最好是北边人花他们自己的钱养兵,再早日打回去。
一阵嗡嗡嗡的声响,有人走上擂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苏州林跃之,见过诸位大人”那男子文质彬彬朝四周一拱手。唐博坐回位上,朝他点头,席后数年轻给事俱默然不语。
唐博“愿聆林兄高论。”
游淼看这场面,隐约猜到了点,这就是个文擂台,谁上去站着,就相当于是以一己之力,舌战政事堂六名给事中,想必是场好戏。
林跃之道“二帝在北,不知何日归来。天子新政,问政于民,本是好事,然而在下不明,北伐一事本是定理,自古至今,从未有将国土拱手让人的先例,陛下与孙参知何时举兵,难道心中就没有数,还需问百姓”
下面一阵哄笑,唐博变了脸色,游淼却心中一动,笑着低声道“如此发问,自然就是试探江南了。”
果然不待唐博出口斥责,林跃之便自顾自续道“如此发问,用意无非有二,一来试探北人态度,二来试探江南。”
这话甚是犀利,下面登时便有人喝彩,游淼为他捏了把汗,并暗自佩服这人的胆子,若是换了昔时太平年代,说话说得这么直白,只怕免不了惹一身麻烦。他虽知道赵超不会这样,但换做自己,说话也会为赵超留三分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一语道破赵超所想。
卷四 减字木兰花
给事中们沉默,林跃之又道“以愚之所见,新帝登基后不出数日,便要大举北伐了。”
一名给事中起身,道“流州黄希文。”
“少爷。”长垣小声道“黄希文这人不就是沛县县官的外甥么当年和你同科点的举人”
游淼点头,示意长垣认真听。
黄希文“林兄说得轻巧,江南六州初定,我大军疲弊,粮草不继,拿什么去北伐四十万大军于京师沦陷时只逃出三万,如今唯有聂将军所率的五千军驻于沛县,要征兵,没有十年之久,不可能再积蓄起北伐的实力。贸然启战,只怕易激起民变。”
林跃之道“依你之见,北伐需要多少人”
另一名给事中伸了个手指“至少十万兵马,三年粮草。”
林跃之道“黄兄远见,然而如今事态,却是北伐的最好时机,首先,聂丹将军一战告捷,于沛县以不足一万兵力,大破鲜卑军两万兵马,五胡入关时诸部各两万骑兵,如今聂将军沛县一战,已将鲜卑族彻底荡平。”
“今士气高涨,收复故土指日可待。”林跃之肃容道“以聂将军为首,江南之地征兵,输送粮草,只需举国上下齐心,何愁事不成若耽于安稳,以江南富饶境况,时日一久,必将失去进取之心”
唐博起身,慢条斯理“你可问过,江南民众是否愿意倾尽全境之力,集结大军,前往北方一战”
“不能战”一人高呼起来,其余人等纷纷应和。
“这几年里征粮抽税,集饷练兵。”又有人道“年前抽调十万江南新兵北上,交给唐晖等人统帅,战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活着回了江南结果呢江东子弟没回来,尽数为国捐躯,中原更没守住”
游淼只觉江南一地的民愤似乎已到了,下面有人开口,登时不少人群情汹涌,反对立即北伐。而林跃之,唐博等人在台上静默不语,待得声音渐小下去,方有一名给事中咳了数声,作了个手势。
“谁有高论,不妨上台来谈。”那给事中说。
台下当即又无人做声了,长垣嘲道“尽是些缩头缩脑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