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而后道“不够绕路去取。”
“够了。”游淼说“先这么用着罢。”
当年游淼花钱,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两,上百两支出去;那时年纪尚小,而如今要再花钱,已不是当初光景。
进了京,他要见许多人。
国子监太学,丞相府,李延、平奚、林洛阳昔年一起厮混的公子哥,各自都到了混迹官场的年纪了,或许大家都变了,都不复少年时的心境,尤其是李延,每次京官下江南,说得最多的就是李家父子。
如今的李氏权势滔天,已俨然成了天启朝的中流砥柱,李党势大,又得太子赏识扶持还有游淼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如今吃了败仗,在京城遭白眼的三皇子赵超。
京城暗流涌动,只怕少不了花钱,也少不了派系纷争,勾心斗角。游淼赫然发现,自己在三年前无意间远离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得回去面对。骤看似是岁月给了他们一段悠闲的时光,实则如一块磨剑石,逼迫他们自己成长。
幸亏他游淼不是锈迹斑斑,被扔在角落里的那把剑。
游淼不禁唏嘘道“我这究竟是去考功名报效国家呢还是去上战场呢”
卷三 满江红
第三卷满江红
晚春京城,十里桃花。
游淼最喜欢京城的春秋两季,晚春桃花纷飞,深秋枫叶如火,不像江南,到处都是柳絮,飞来飞去地粘一脸,抹都抹不开,春日里迷迷糊糊的,简直烦死人。
京城和三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城门破旧了些,马车出出进进,有人站在门口哭。
沿途游淼已见到了不少饥民,在官道外扎了帐篷,却没想到京城盘查会严了这么多。
“哪儿来的”卫兵队长接过通关文书,游淼答道“流州,来赶考的。”
“哟,还是个举人。”队长道“进城以后安分点,入夜宵禁,不能乱走动了。”
还要宵禁游淼心想,从前可没这规矩,队长又问后面的人,说“你呢”
张文翰看了他一眼,递出文书,队长道“也是个举人,进罢。”
游淼的随身仆丛进了城,长垣回头道“少爷,现在打哪儿走”
“你进去。”游淼出马车来笑道“我和李治烽赶车,少微你们后面的跟着我走就成了。”
李治烽嘴角微翘,接过套索,与游淼并肩坐在车夫位上,朗声道“驾”
马车穿过中直街,京师两道房屋似乎修缮过,十分繁华,看在游淼眼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你记得那边么”游淼拍拍李治烽的肩膀,说“看那里竹筒巷子,里头专卖瓷器。”
右侧一栋三层的大宅子,李治烽笑道“记得,走哪条路穿过东市走”
游淼道“行,咱们先去国子监,过几天再去见我那堂叔。”
两辆车先过了正隆街,又穿过千秋桥朝城北走,一道绿水穿过全城,水面飘满桃花,市集上全是人,熙熙攘攘的,听雨楼里的姑娘春日慵懒,正结伴倚在桥上朝路上看。
“哟。”一个女孩千娇百媚地笑道“连个赶车的都这么俊,只不知车里坐的谁”
游淼吊儿郎当,一脚踏在车前,侧头看她们,只是不住好笑,吹了声口哨“李延那小子没陪着你么柳沙绫”
一名二十来岁的婀娜女子容貌恬静,听到这话时不禁多看了游淼一眼,眉目间满是错愕神色,继而认出了他,惊讶道“是你”
游淼一别三年,那模样说不出的潇洒,朝她彬彬有礼笑了笑,马车从桥上穿过。进了西街。沿途有不少士兵经过,整个京师戒备比三年前严了许多,游淼只是看了一眼,便被人注意上了。
“什么人”巡逻兵骑着马过来,游淼只好停车,兵勇道“哪来的”
游淼把文书又出示一次,兵勇却怀疑地看着李治烽,说“这人呢”
“我家仆。”游淼说。
李治烽定定看着士兵,数人对视一会,议论纷纷,一人说“是胡人”
“不是。”游淼说“犬戎人。”
“怎么带个犬戎人进来”队长道“你叫游淼,是罢到大理寺走一趟。”
游淼暴躁了,问道“为什么要去大理寺”
队长道“京城排查胡人,以免有奸细混迹不懂么”
李治烽终于开口道“我是奴隶,三年前他买了我。”
“卖身契呢”队长又追问道“怎么证明他是犬戎奴”
游淼真是一肚子火,眉目间十分焦虑,看着李治烽不说话,李治烽却十分镇定,手指将上衣一脱,现出背后的狼纹身,以及侧颈上刺的字。
兵士们这才不再追问,队长看看李治烽,又看游淼,最后扔下一句话。
“管好你的家奴,别惹祸”
人走了,游淼心道妈的,回头就去聂丹面前参你一本,管保全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李治烽目送他们离去,游淼本来心情好好的,当即憋了满肚子火。
“别生气。”李治烽道。
反倒是李治烽来安慰他了,游淼心中一动,略略侧头,马车转入小巷,人声渐远,李治烽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外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你不把我当奴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