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俩不忙的话,就上山庄来一趟,我有话说。”
游淼丢下这句话便策马回去了,毕竟马车还扔在沈园里,银子也在那上头。
从外头看沈园,更觉残破,然而沐浴在阳光下的新家却不显半分悲凉,反而带着一种于断壁残垣中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残砖败瓦下蓬勃地生长,茂盛得快要冲破废墟,顶天立地的站起来。
游淼把马拴在门外树下杂草茂盛的地方让它自己吃草,脱下半身外袍,袖子在腰间打了个结,松松垮垮地坠在腰胯,前去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家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钱,剩下一百两银子,可得千万收好,游淼把钱箱提进了堂屋的卧室内,屏风惊天动地倒了下去,被褥已朽烂成絮状物。
游淼四处看看,墙角居然还有一口红漆箱子,他吃力地使劲推,却推不动,看地上时发现这玩意似乎是直接铸在地上的。
没有上锁,游淼打开了朝里看,里头只有几卷字画,箱子内里还有空间,入地三尺,游淼明白了,这是屋子建好时,便有一半是被埋在地下,用砖石固定稳的。
如此正好,一来免得被人偷,二来可以放点值钱物事。
游淼艰难地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把游汉戈给他的钱囊放进钱箱里,与那一百两银子收在一处,小钱箱一并放进大铜箱内。又去车上取了把锁扣在大铜箱里,咔嚓一声锁稳。
两把钥匙,自己收起来一把,另一把给李治烽。
来日还得养只看家护院的狗,游淼心想,早知道让李治烽出去买条狗回来。
“少爷”外头李庄的声音在喊。
“进来罢。”游淼拍了拍身上的灰,出外道“车上的几个箱子帮我扛进来。”
李庄与张二来了,张二四处看看,似乎有点意外,说“少爷这就在这里住下了”
游淼知道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确实如此。按寻常人所想,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说不定只住上一夜,就赶紧地收拾东西回碧雨山庄去了。
“没办法。”游淼笑着带他们去卸车上的家当,说“爹不疼娘不爱,家里来了个哥哥,家财自然也就没我的份了。”
两人互相看看,接过游淼的箱子,游淼倒是不避讳他们,反而问“这事你们也听说了”
“听说了些。”张二答道。
李庄以眼神示意张二,二人帮游淼把箱子抬进屋里去。
游淼又说“凡事还得靠自己。”
李庄笑着说“那位跟着少爷的兄弟,我看他倒是个实在人。”
“是啊,还好有了他。”游淼回堂屋里,把窗户挨个全推开,两边阳光照了进来,堂屋内登时亮堂了不少,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家具也不再显得灰暗颓废。
“家具居然都没人偷”游淼诧道。
李庄莞尔答道“谁会跑沈园来偷东西”
游淼说“这处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么来,把烂木都扔了。”
游淼对主卧里那张床喜欢得很,光是一张大床就值不少钱,床外镂空的雕刻虽已褪了漆,却只要重新漆一遍便能恢复原来的模样,阁床顶上透光,挂着的蚊帐已破烂了,但只要把帐子一换,被子铺好,便自成一片小天地。
卷二 蝶恋花
三上
李庄把东西收拾了拿到院外去,房中的家具有桦木与另一种木,游淼挨个敲了敲,确认家主卧房中的家具都是花榴木做的。花榴木值不少钱,沉甸甸的,而且不朽,桦木制的柜子等则烂的透了,堆在院子角落里,正好当柴火烧。门则是梨花木的,这玩意也好,结实,至少门窗不用换了,把铆钉重新敲上,刨一次,重新上漆就成。
游淼把房间收拾了出来,几个箱子放好,李庄在房中擦洗,游淼便带着张二过去书房。
这处的书架与书桌也是花榴木制的,整个家里的这些摆设,起码也值个几百两银子,放了近百年居然没人来偷,倒也奇怪,是因为贼都不识货么
“真是奇哉怪也。”游淼朝张二笑道“上百年都没有贼来过。”
张二协力打开箱子,十个大箱,里头装的全是书一叠一叠的书。
“这些都是你的”张二问道,旋即马上意识到称呼,忙道“少爷藏书可真多。”
游淼嗯了声,把书架上的灰尘扫下来,打了几个喷嚏,说“有些是我娘的,有些是我小舅的。”
“都是读书人。”张二把书放上架子去,游淼去推窗,书房后窗正对着花园,内里假山间长满杂草,园林间的水面落满青藻,请个园丁打理一下,倒是个胜景。张三把书挨批放好,说“这么多书,可千万别潮烂了。”
游淼坐在那把大椅子上,把抽屉挨个拉开看,里面还有文房四宝,雨过天晴瓷的笔架,鸦墨点绛云的砚,居然还有牡丹朱砂印泥。
印泥已经干了,游淼把桌子擦干净,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出来,说“烂倒是不怕,就怕人偷。”
张二说“不会有人来这里偷东西的。”
游淼还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碎成两半的玉镯,试着把它拼起来,说“江波山庄连个放哨的没有,沈园里又无人打理,怎么就”
张二起身道“因为这里闹鬼。”
游淼“”
张二说“有个女人在沈园里病死了。”
游淼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张二又道“后来听说买了这园子的人也死了”
游淼“那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