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么?”黎子何起身将门大开,示意他入屋。
“你替皇上施针?”沈墨拧眉问道。
“嗯。”
“为何不让其他人来?”
“皇上钦点。”
“你可以推脱。”
“为何要推脱?”黎子何毫不犹豫地反问,既是有了解毒之法,只要她这次为云晋言顺利解毒,算得上是立了一件大功,想要往上攀爬,想要查清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要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她自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沈墨的黑眸蓦地变得深沉,复杂而浓烈的感情在眸中挣扎撕扯,半晌闭眼,压低声音,尽量和声道:“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对皇上而言,我是男子。”
“对我而言,你不是!”沈墨睁眼,眸光倏然变得锐利,淡淡的怒气从身上透出来,竭力控制手上的力度,将黎子何的一只手轻轻握住,放在手心。
黎子何愣住,未料到沈墨会这般直接,迅速抽开手,假意去拿茶壶倒水,沈墨再次握住她拿着茶壶柄的手,认真道:“我从不曾隐瞒,我对你……”
“你是我师父!”黎子何放下茶壶,猛地甩开手,垂眸不看沈墨。
“我不介意。”
“我介意。”
黎子何干脆接话,抬眸直直看住沈墨。
沈墨脸色一白,扯开嘴角轻轻一笑,有轻蔑有恍然有自嘲:“原来如此。”
说罢转身便走,黎子何看着他颓然的背影,眼眶蓦地一热,高声道:“你本事淡薄之人,无需因我委曲求全,寻个机会出宫吧。”
沈墨在门外站住,屋内烛光映得他月白长衫散出淡淡的光晕,黑发随着夜风微微飘起,只听他淡淡道:“我愿意。”
人已远去,空留药香,黎子何抚过刚刚被他握住的手,仿佛一阵灼热滚过心头,拉出一丝笑容,不知是苦是涩。
第二日,昨夜淅沥的小雨突然变作暴雨,哗啦冲洗整个云都,深秋的天,却突然打雷闪电,让人恍惚觉得已是夏至。
黎子何奉命前往龙旋宫继续针灸,撑着油伞,衣角和后背仍是湿了个透,双脚的湿泞更是不用多说。
其实黎子何很是好奇,为何云晋言不担心自己施针过程中要他性命?是对自己太信任,还是对她太放心?
他的心思,她从未猜透,例如此次两妃同时怀上龙种,金口已开,谁先产下皇子谁便是后宫之主,他就那般自信,两妃会互相撕咬两败俱伤?
“黎医童,皇上已经准备好了,你先进去吧。”魏公公一脸和善接下黎子何手上伞,摆摆手示意他动作快些。
黎子何颔首称谢,入到宫中,一股暖气混杂着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消散她身上的些许湿气,抬眸见云晋言一身单衣坐在桌边,正在翻看什么,忙跪下行礼。
“平身,还是如昨日那般?”云晋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扬眉问道。
“是。”
云晋言颔首,起身正欲往里间走,突然传来魏公公的传唱声:“桃夭殿宫女悦儿求见!”
云晋言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双眉微皱,放声道:“准。”
悦儿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的浅绿宫女装已经湿透,和着头发紧紧贴在身上,面上焦虑,刚入宫门便惊慌跪下,急声道:“皇上……皇上,娘娘她……她又……”
“知道了,你在殿外候着。”云晋言打断悦儿的话,拧眉吩咐道。
悦儿连连点头,瘦长的脸颊滑下一滴滴雨水,顾不上擦拭便起身,关门退下。
云晋言快步离开书桌,走入里间拿起龙袍便往身上套,本欲喊侯在外面的宫女,瞥了一眼黎子何道:“会穿衣么?”
“会。”黎子何垂眸回答。
“过来,替朕穿衣。”
云晋言伸开两手,任黎子何把弄龙袍,冰凉的手不时触到自己温热的皮肤,立刻弹开,复又回来继续,突地记起昨日针灸时两手在背上按压的触感,看不到身后人的脸,莫名有一种熟悉而安心的气息,仿佛从那人身上散出来,转身想要抓住,却在看清身后人的模样时,那股气息亦烟消云散。
云晋言闭上眼,久违的熟悉感再次蜂拥而至,好像以前有个人,也曾这般替他穿衣,突地睁眼,好似从一场幻梦中苏醒,看到黎子何低垂的眼睑,覆在脸上的长睫,只是比常人稍稍白净的脸,陌生,将那感觉冲得支离破碎。
果然,昏睡太久,陷入梦境太久,竟会经常觉得看到她的影子。
云晋言轻轻一笑,龙袍已上身,看了眼黎子何道:“你跟我来,带上药箱。”
宫外雨势未小,雷声轰鸣,黎子何撑着伞跟在龙辇之后,寻思那悦儿想说什么,云晋言又为何匆匆赶来桃夭殿。
雨声渐大,盖过了龙辇前行的声音,偶尔“轰隆”一声,好似天公发怒。刚刚接近桃夭殿,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黎子何心头一震,是姚妃的尖叫声。
“啊!血……”
云晋言从龙辇上下来,顾不得给他撑伞的魏公公,急步进入桃夭殿。
桃夭殿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不知是被大雨淋湿冷得瑟瑟发抖,还是听到骇人的尖叫声吓得浑身颤栗。黎子何匆匆瞥过一眼便跟上云晋言的步子。
桃夭殿内一片狼藉,撕碎的纱幔,摔破的瓷器,推到的桌椅,扔了一地的首饰,还有瘫坐在正中的姚妃,泪水将浓妆冲得满脸都是,头发散乱,跟着泪水濡湿地贴在脸上,若不是身上的火红长裙,怕是很难想象她会是平日趾高气昂的姚妃。
“血……血……都是血,好多血!不要啊!不要这</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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