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所不知,王爷是玉家老来子,王爷之上仍有三个亲姐。”暮雨事无巨细的对伊水云解说,“玉姑娘如今已经过了碧玉之年(十六岁)。”
“不见。”伊水云想都没有想就断然拒绝,而后身子一转,在桌前落座,接过立刻有人递上的玉箸,随手捡了眼前的锦珍小卷,细细的吃了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听了暮雨的话,伊水云大概能够明白这个玉姑娘是来干什么的,容夙已经快二十四岁,身边自然不可能没有女人,这些她早就有心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心里却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她也觉着自己好笑,一边警告自己要远离容夙,不可交心,然而,却一边为着这些事不关己的小事斤斤计较。
伊水云说了不见,暮雨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吩咐一个内侍去通传伊水云的意思,自己提步上前,细心的服侍伊水云用早膳。
等到早膳慢慢的用完,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儿了。
伊水云用了早膳,看着外面依然洋洋洒洒飞着雪花,一眼望去,白雪茫茫。素来喜欢雪的她,纵然顾及着昨夜的突发寒症,然而却抑制不住心里的向往,带着暮雨便出了宫殿。
然而,伊水云的脚才踏出正殿,便看到宫门口,一袭桃色粉妆的女子,冒着飞雪寒风,静静的站在那儿。
那是一个玉雕的美人儿,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伊水云还是能够看到那个人儿独立寒风的绝然风姿,玉倾宇的侄女,伊水云早知道不会是一个逊色的女子,然而真正的看到,才知道自己想象的还是不够。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如花一般的娇颜一点点清晰的出现在伊水云的眼中。
点点的柳眉似黛,浅浅的眼波如水,小小的巧鼻若玉,粉粉的朱唇像花。精致的脸如盛开的一朵桃花般惹眼。一袭浅淡的桃色宫装掩盖在粉色裘衣之下,她站在那儿,就如同湖边飘飞的垂柳一般纤柔而美丽,让男子忍不住怜惜。
“若惜参见皇后娘娘。”玉若惜看到伊水云走到自己的面前,端庄恭谦的福身。
伊水云看着纵然有侍婢为她撑伞遮挡,裘衣之上依然沾上了雪花,绣鞋边缘也有了点点湿意,知道她定然是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心里有些不豫,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眼前这个少女是那样的柔软,那般的楚楚动人,让她根本发不起怒来,于是她冷漠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娘娘是在恼若惜不尊懿旨么?”伊水云冷漠的语气,让玉若惜眼中盈起雾水,贝齿轻轻的咬住唇瓣。
这样一个柔弱动人的女子,对上伊水云这样冷漠的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伊水云欺负了她。
伊水云自认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然而,今日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玉若惜,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深吸一口冷气,伊水云强自冷静下来:“你要求见本宫,如今已经见到了,天冷,本宫看你身子孱弱,还是早些回去,以免伤了寒。”
伊水云说完,也没有等玉若惜说话,冷然的转身,便提步朝着殿内走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伊水云才转身,便听到身后婢女的疾呼,而后是那低魅沉凝的声音蓦然响起。伊水云讽刺的冷笑,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容哥哥,容哥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伊水云一转过身,便看到玉若惜抓着疾步上前的容夙慌乱的大喊着。
伊水云正待疑惑,容夙已经将玉若惜打横抱起,朝着殿内走去,而后目光越过伊水云,对暮雨吩咐道:“去叫阿宇来。”
容夙是帝王,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惊天动地,于是整个毓隆宫霎时忙碌了起来。容夙抱着玉若惜与伊水云擦身而过之时,看了看伊水云眉峰一蹙,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抱着惊慌呼叫的玉若惜直奔宫内。
伊水云转过头看着那远去身影,突然一阵寒风吹来,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
容倩是将玉若惜抱进了偏殿,很快玉倾宇便赶到了,在毓隆宫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之后,玉若惜终于在玉倾宇的安抚下,安静了下来。
“明知道自己有雪盲症,为何不如不当心?”玉倾宇冷冷的训斥道。
“小舅舅,惜儿,惜儿只是想来见见皇后娘娘,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玉若惜说的很委屈,轻轻弱弱的声音,让人不忍苛责。
然而,她断断续续的话,配上她委屈的声音,楚楚动人的脸,泪光盈盈的眸,还真是什么都没有说,却让伊水云百口莫辩。
“小舅舅,惜儿的眼睛会不会……会不会向当年一样……”玉若惜惊恐的问着玉倾宇。
玉倾宇声音依然很冷:“你若安分些,你的眼睛自然会无碍,我救得了你一次,两次,难保第三次不会出什么岔子。”
“无需担心,当年朕能让你复明,这一次也不会有事。”容夙突然开口,低魅的声音不见的温柔,却放轻了很多。
“谢谢容……”
“不许没有规矩!”玉若惜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倾宇便呵斥道。
容夙却没有在意,而是转身走到伊水云的身边,沉着脸定定的看着她。
伊水云对上他微微有些怒意的脸,第一次心里生出委屈的痛意,她的手紧紧的攥在宽大的袖袍之前,扬起了,倔强的与容夙对视。
“来人,将暮雨带下去杖责二十!”容夙突然沉声喝道。
伊水云不可置信的看容夙,一转眼,便有两个侍卫涌了进来,将暮雨夹走。
“阿夙!”
“容……皇上,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儿,娘娘她并不知道惜儿有雪盲症……”
不等玉倾宇出言阻止,不等玉若惜猫哭耗子的假惺惺之戏唱下去,容夙猛然转身,朝着寝殿而去,就在所有人都莫名之时,容夙挽着一袭狐裘走了出来,亲手为伊水云披上,语气依然带着点点怒气,却有藏不住的温柔:“若是下次,再穿得如此单薄的走出去,受罚的就不仅仅是暮雨,而是整个毓隆宫的人!”
容夙的话音一落,大殿静了一刻,而后整个毓隆宫的侍婢噗通一声跪下,而玉倾宇淡淡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是躺在榻上的玉若惜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水云比起玉若惜好不到哪儿去,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容夙。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的为她系着胸前的锦带,璨华流转的紫眸之中溢着丝丝缕缕的柔情,那一丝一缕缓缓的织成了网,将伊水云的一颗心给网住了。
他以为他处罚暮雨是因为怪她诱发了玉若惜的雪盲症,不仅仅是她这么认为,而是多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可是,当她一腔委屈,一腔激愤之时,他却用那样带着责难,带着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
那样的举动,让她的心乍喜还暖,这种被人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的戳入她心口的那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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