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声音,倒像是秀梅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秀梅这些日子,掌管家诸事,不得不说,凡事有条有理,拿捏得住底下管事婆子,也镇得住底下丫鬟婆子的,隐隐间已经有了点掌家少奶奶的气派。
如今竟然在屋子里如此哭泣,这是谁给了她委屈受?可是放眼整个侯府,佩珩是个不惹事的,又和这当嫂嫂的关系好,哪里能给她这么大气受?
萧杏花这么一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廊檐下站着的嬷嬷和几个丫鬟,全都低着头,面上极为难看的,便多少明白了。
“二少爷也在家?”
“是。”回话的小丫鬟身子都有点哆嗦。
“哭了多久?”
“有一会子了。”
萧杏花怔了半响,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径自重新做了软轿,回自己屋去了。
回来歇下,身子竟有些疲惫了,待想闭上眼躺在矮塌上一会儿,谁知道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想得都是秀梅的哭声。
秀梅是个内向静的孩子,便是有什么事,都是忍着,平时不怎么外露的,如今当着千云的面,哭成那样,看来这必然是有事了。
而且还不是小事,怕是个寻常女人都没法受得住的大事。
她想来想去,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不免越发摇头:“这两个不争气的冤家,到底要闹到何时!”
一时又想着:“若是千云真得和底下哪个丫鬟偷了,如今也只能罢了,打发了去,可是若惹出什么事来,倒是该如何处置?”
想来想去,没个着落,心里又有些烦的,想着家和万事兴,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行,谁知道这兔崽子,非惹出事来,倒是弄得媳妇好生哭泣。
这下子好了,平添了不知道多少烦恼!
这么胡乱想了一番,屋子里银炭烧得组,她身上困乏,迷迷糊糊,也就斜靠在矮塌上睡着了。
一觉过去,待睁开眼时,底下丫鬟伺候着洗漱了,又用了一盏血燕羹。抬眼间看过去,明白旁边王嬷嬷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便道:
“有什么事,说就是。”
“按理说如今夫人有着身子,原不该为了这事搅扰夫人,只是外面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在廊下守了多半个时辰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也是无奈。
其实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知,但见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两个人都戳在廊檐下,谁也不搭理谁,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
到底天冷,看了心里也不忍,这才报给夫人知道。
萧杏花倒是心里了然,在那矮塌上斜躺着,轻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敛秋:“给我捶捶腿。”
敛秋忙跪过去,给萧杏花捶背,因知道她以前腿上阴冷,便着意按摩了膝盖那里。
萧杏花被按得舒坦,半响才吩咐说:“让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进来说话吧。”
王嬷嬷低头:“是,夫人,老奴这就叫他们进来。”
少卿后,外间厚重的羽绒帘子动了动,紧接着,千云进来了,行了礼。
秀梅也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微低着头,也行了礼。
萧杏花看到秀梅的双眼是红肿的,犹如桃子。
两个人进来后,拜了礼,便低着头在那里,谁也不说话了。
萧杏花沉默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怎么了。”
她这话刚出口,秀梅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你如今身子不好,儿媳不孝,倒是拿这些杂事来烦你。”
“哎,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们过不好,我这里能安生吗?你好歹说说,到底怎么了,是千云做了什么错事?”
秀梅跪在那里,低着头,却是怎么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千云,咬咬牙,嘴里终于迸出一句:“娘,我在外面救了个孤女,谁曾想,她如今有了身孕!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得不记得……”
秀梅听到这话,浑身顿时僵硬了,腰杆挺得直直地站在那里。
萧杏花的目光扫过儿媳妇,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她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整个人身子都在痉挛一般地颤抖,不过却并没有哭,只是倔强地跪在那里。
她其实是明白的,明白她的痛。
都是女人家,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微微抬起脸来,给身旁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便带着丫鬟过去,将秀梅扶起来。
秀梅此时都仿佛没了知觉,整个人软得任凭人搀扶着,就这么扶到了旁边的杌子上坐好了。
萧杏花这个时候,又把目光落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她看到自己儿子咬着牙,倔强地站在那里,袖子底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多年前,她家婆婆的心思。
她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对往日的追忆。
“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萧千云默了半响,也噗通一声跪在那里了。
“娘,她本来只是茶楼里送茶点零嘴儿的,那一日被人欺凌,走投无路,又带着个弟弟,我看她无亲无故,流落在外,又很受欺凌,便命底下人给她找个好差事,安顿下。”
萧杏花听着这话,多少明白了,便没吭声,听着儿子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