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间,眸光下移,他看到了僵硬地坐在他前面怀里的媳妇儿。
“别怕,又不会把你掉下去。”
秀梅努力笑了笑,胳膊紧紧地抓住马鬃,身子不由自主地望他靠了靠。
她这么一个动作,脑袋上的金缕丝钗便轻轻晃动了下,晃动在他鼻尖上。
他仿佛闻到一股头发的馨香,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他并不太懂。
“什么味儿啊?”
“有味儿?”她微惊,自己天天洗身子,并不会有什么味儿啊。
“头发上一股子香!”萧千云无奈,她想哪儿去了?
“喔,那是茉莉香吧,前些天娘让人送过来的头油,说是洗过后,用这个抹一抹,头发亮,闻着味儿也好。我闻着那头油一股子茉莉香!”
其实她还没说的是,娘还送了些酥油定粉来,说是用茉莉花蕊儿搅着酥油定粉,涂抹在身上,把身子养得光滑柔腻,带着一股子异香。
萧千云默了会儿,凑过去,鼻子便轻轻磨蹭在她头发上了。因是在马上,他的身子一动一动的,鼻子也跟着轻轻点在她那钗上。
“怪不得,前晚我就闻到了,还以为是丫鬟们洒的香粉,却原来你身上的香气。”
他不提前晚就罢了,一提前晚,她原本僵直立在马背上的身子,顿时一软,险些像个煮熟的面条滑下去。
也幸好萧千云反应,牢牢地抓住她了。
“怎么?”
“没……”她脸上绯红,声音羞涩,一双眼儿不知道往哪来看了。
她和千云,是好久好久不曾同房了的。前天晚上,也是他有心事吧,回来后,不知道怎么,抱着她狠狠地弄,她几乎窒息地死去。不过后来,等活过来了,却又觉得活极了,这辈子从未得过那般活。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其实千云往日在这种事上都是小心克制的,从来没有痛淋漓过。
她有些心疼,又有些辛酸。
不免就想起来前晚提起彭阳县时他的那神情,分明是有心事的。
一路上,秀梅就这么揣着心思,不多久便回到了侯府。那边佩珩早得了消息,知道她回府了,稍微放心了,自被娘叫过去说话,她却陪着千云回到房了。
“你倒像是有心事?”萧千云一边回味着今日和自己爹联手痛打那孙德旺的事儿,一边接过来秀梅递过来的白巾擦脸,抬头间见秀梅有些神色恍惚,便随口问道。
“没,只是担心你罢了。”秀梅柔顺地笑了笑,这么说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又不是以前,怎么也是侯府的少爷,出去后,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萧千云有些不以为意。
秀梅笑了笑,本不待问,不过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好歹和我说说?”
“也没怎么。”萧千云递过去用了的白巾,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不过是牵扯出过去的一些事,那个薄夫人家的亲戚不是什么好人,已经解决了的。”
萧千云言语明显是轻描淡写的逃避,秀梅心知肚明。
她苦笑了声,背过脸去,轻轻卸妆。
她是知道的,自己性子不是大嫂那种豪爽的,千云这个人也比他哥哥多了几分玲珑心,夫妻之间,都不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可是她也在努力地想问问,知道下,只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吧。
萧千云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有点无奈:“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然而这语气,秀梅显然意识到了其的不耐烦和应付。
她咬了咬唇,忍下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看前晚你心里不好受,我看着,也觉得替你难受。我是无能无才的人,不能替你分忧解难,可我们到底是夫妻,难道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好歹和我说说,也好让我知道,我的男人心里烦什么。”
萧千云听了,便微愣了下。
他沉默了半响,这才道:“原和你说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当初我们年纪小,娘还年轻,那个时候在彭阳县,遇到个欺凌我们的恶霸,受了好些委屈。”
他苦笑了声,有些艰涩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么多年,其实原该忘得差不多了。”
秀梅听了,轻轻走过去,柔顺地从后面环住他的肩膀,将脸儿贴在他后背上。
“是他们欺负娘了吗?”
“算是吧。”萧千云摇头。
“他们也欺负你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充满了怜惜,她从后面抱住这个男人,恨不得这个男人变成当初的那个小孩儿,她好揽住他,不让人欺负他。
萧千云叹了口气:“秀梅,你和我们不同的。虽说你家也不富裕,可你爹到底是读书人,读书人,再穷,也有骨气在,别人也敬重几分。可是我们当时……”
他默了下,继续道:“我们当时,是被人瞧不起的。有些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能明白的,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她和他骨子里就是不一样的。
他娘也总是说,秀梅是读书人,能给他娶个读书人不容易,要他好好地对人家,他听进去了。
自她过门,其实他也尽力了。
“对了,前晚是我不好,怕是弄疼了你。”
他心里明白,那晚他平生第一次尽兴了,她却险些背过去翻了白眼,口里甚至还吐了沫子。他也惊得不轻,不知道还能这样,连忙叫了丫鬟送水来,又是捶背折腾,好半响,才见她幽幽地睁开一双仿佛喝醉了的眼儿,红着脸看他,似羞非羞的。
他被她那个样子惹到了,想再要的,却不敢了,怕再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