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心里,这个天神一般的爹,一直是不苟言笑,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就会挺直了腰板的,谁敢随意说句话呢。就算要放个屁,也得努力憋着,等他们爹走了再放!
不曾想,这个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爹竟然被娘掐了耳朵!
这这这……几个子女脸都白了……
谁知道接下来的一幕,更是看得他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被掐了耳朵的他们爹,竟然也不恼也不急的,依然低着头,低声对他们娘说谁着什么,后来他们娘还又是笑啊又是叹啊,最后他们娘还把身子靠在他们爹胸膛上,搂在一起!
这边萧杏花在萧战庭胸膛上靠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眼看过去,咦,前面是低着头假装自己是木头桩子的柴大管家等人,后头是红了脸的儿子媳妇女儿并侍女们……
萧杏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忙从萧战庭怀里挣出来,低声埋怨萧战庭:“一时说着话儿,都没提防,当着这么多人面呢,仔细儿女们笑话!”
萧战庭低头凝着她羞红的脸庞,便记起往日那个萧杏花最是爱羞的,有时候地里干着活儿,他说口渴了,拉着她到旁边草垛里好一番亲热。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羞得要哭了,待到他匆忙完事了,她那脸能红好半响。
待到夕阳落时,他扛着锄头背着草筐回家,她就跟在他旁边,低着头,一脸的羞答答。
旁人知道事儿的看了,便打趣说,铁蛋你家媳妇儿这是怎么了,抹了胭脂还是吃了蜜?
那个时候,她可从没主动勾过他脖子,都是他迫着她,要她这样那样地摆弄。
“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也不知道提醒我下!”
哎,都怪她想起了以后金山银山还有个大侯爷撑腰放肆无忌的好日子,一时没多想,竟然忘情地扑过去,恨不得霸住他不放,竟然忘记这光天化日的呢!
“看就看去,也让儿女们知道,咱们好着呢,省得跟着闲操心。”萧战庭倒是浑然不在乎的,哑声这么道。
他是从来,从来都不顾忌,让村里人,让侯府的人,让天底下所有的人知道,萧杏花是他的童养媳,是他的媳妇,是他孩子的娘,是他要携手一辈子的人。
什么罗六叔,儿女们就不必再记着了。
哪怕以前的杏花是身为童养媳迫不得已,哪怕现在的杏花是因了自己这用性命拼来的富贵荣华。
只要她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怎么都行。
一时夫妻二人进了福运居,摒退了身边伺候的,儿女们也都各自拜别退下了。萧杏花满心欢喜地上前,帮萧战庭宽衣解带,又帮他把头冠取下。
这个时候念夏并四个小丫鬟进来了,分别拿了汗巾香胰子并脸盆,伺候萧杏花和萧战庭洗脸。
萧杏花并没多想,径自去洗,待抹了脸,转身一看,念夏正要抬手伺候萧战庭洗呢。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做丫鬟的,伺候主子洗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念夏伸出的柔白细腻手腕子,她心里忽然有所触动。
当下也没出声,只装作没看到,暗地里冷眼旁观。
萧战庭其实对于杏花身边的几个丫鬟,约莫知道,但并没往心里去的。至于谁姿色更好,他更是没细看。
他是什么身份,这些年若说绝色女子,见过不知道多少,都没怎么放心上的,哪里会为了个小小丫鬟的些许姿色而上心呢。只是此时这小丫头伸手过来就要帮他洗脸,又拿着巾帕帮他擦,他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后来抬眼看过去,却见这小姑娘咬着唇儿睁着眼儿羞涩地望着自己。
顿时便明白过来了,不免眸泛冷,淡声斥道:“你先出去吧。”
念夏原本是下了心想勾搭主爷的,她看出来了,夫人虽然人好,可是到底年纪不小,侯爷这么大的权势,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她如果能补上这个缺儿,再想法生个一男半女,强似在夫人手底下当个得力倚重丫鬟。
今日特意拿胭脂扑了脸,弄得手腕子白白净净的,想着或许侯爷会喜欢,谁曾想,刚洗了把脸,就被侯爷这么说。她满心委屈,也不敢说,低着头,慌忙出去了。
这边萧杏花对萧战庭的处置是勉强满意,故意不提这事,走过去,笑着道:“铁蛋哥哥,咱们身边如今这么多丫鬟伺候着,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呢。”
萧战庭抬眼看向萧杏花,想起刚才的事儿,不由抬手轻摸了下她含笑的眼睛:“你虽说娘胎里带出一股子聪明劲儿,这些年在市井间也是如鱼得水,可是须要知道,这燕京城里本乃繁华锦绣之乡,凡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杏花儿看着泼辣刚硬,可到底还是太良善,对底下人好,没防备。
萧杏花自然明白萧战庭的意思,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呢,不过既然萧战庭这么说,她也就只好装作不知道了,轻轻点头:“铁蛋哥哥说的,我自然是好好记着。只是我瞧着手底下这几个,一个个都是好的,譬如刚才的念夏,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只是后来被拐了,卖到窑子里,是她骨子硬,坚决不从,后来才被人牙子卖出来的,可是受了不少苦。”
说着,她睁了眼儿望着萧战庭,笑着道:“铁蛋哥哥也真是的,何必对个小丫鬟这么凶,刚才我瞧着你让她出去,她都要哭了的,这素来是个爱要强的孩子,怕是出去就哭了。”
萧战庭听了杏花这话,顿时明了。
萧杏花自己是被拐卖的,她虽然忘记了自己的身家来历,可是却记得那被拐子带着颠沛流离动辄打骂挨饿的痛,是以对有过同样遭遇的念夏分外怜悯。
可是她却不知道,人心本险恶,因了有窑子里的那番遭遇,这念夏比起别人就会格外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便是舔着别人脚趾头,也要爬上去。
这种人,萧战庭这些年见多了的。
“竟是窑子出来的,倒是当日那县令疏忽了,回头别让她跟前伺候了,过往不清白,以后咱家佩珩过来说话,别无意间被带偏了。”
萧杏花听得此言,自然是心暗喜。她才不是铁蛋心里以为的大傻蛋呢,自然看出念夏模样长得好,以后可能不安分,只是这些日子忙着,还没来得及处置,才让这念夏跑到铁蛋面前来施狐媚子。原本这念夏既在铁蛋面前漏了脸,她一声不吭赶走,反倒显得她这个人没气度,如今借刀杀人,让铁蛋亲口说出要把念夏打发了的话,她倒是继续能当个大度容人的侯夫人呢,自然是十分乐意。
“嗯,铁蛋哥哥,你说得这个倒是,改明儿我打发她去别处就是了。”
萧杏花万事遂心,自然高兴,凑过去,却见萧战庭此时已经褪去外袍,只穿着白色里衣,又净了面,坐在炕头上,浑身舒缓,没有了白日的威严刻板。
萧杏花兀自坐在他身旁,揽着他的胳膊道:“铁蛋哥哥,我总觉得太后娘娘好像格外喜欢咱家佩珩,你说这是什么道理?该不会是有什么门道吧?”
因刚才言语间说起佩珩来,萧杏花想起了宫里太后娘娘的种种,不免疑惑。
萧战庭听闻,转首看了眼身旁的夫人一眼:“你终于醒过味儿来了。”
咦?
萧杏花眨眨眼睛,诧异:“你早看出来了?”
萧战庭无奈地道:“是。”
所以当时,佩珩丢了,被人家涵阳王送回来,他才格外地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