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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妙的心情。
说这女罗吧,虽然是个妖物,但身体形容是个二三岁小女娃,脸蛋长得甚娇美,妆虽化得厚了点,身上衣衫虽艳了点,不过一张小嘴哥哥哥哥地叫,究竟有几分引人娇怜的味道。可我儿这几棒子砸得、和方才那一脚踹得,眼睛连眨都不眨,忒狠。
本仙姑含辛茹苦三年,为何养出个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儿子呢?
我本来就摁不住女罗,这下子她给砸得益发疯狂了,更加摁不住。正在暗暗叫苦的当儿,面前砰地闪过一阵金光。
女罗尖叫了一声,身体蓦地消失了。
我心有余悸地抱住儿子,一名道长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道长,便是指引我们来嵯峨山的那个。
道长说:“好险,近来这女妖物四处寻那俊俏小朋友,只消答应她吃一颗冰糖葫芦,必死无疑,贫道已跟踪她多日。
“方才那女妖已给贫道用须提印打中,可惜贫道道法低微,这须提印只能勉强镇她九日,九日后……唉。”
我给唬得不轻,问道长究竟会如何。道长道:“你家这小朋友倒颇具胆识,这是第一个不吃女妖的糖嘴儿还踹她一脚的,恐怕已经在女妖心底留下深深执念,估计九日后女妖脱了禁锢,便将继续纠缠,不死不休了!”
须提印第一次是趁女妖不察,便打中了,下一回,也没这么便宜了。
道长抚须长叹。我亦明白得很,马上将荷包里的银子拿出,连同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刮了下来,双手捧到道长面前,特虔诚地说,信女发愿为祖师修观贴金身,恳求道长收下吧。道长总算有了点笑容,道,此事也并非全无转机。
女妖物厉害,也只有当今的正道大宗,方能庇护。
道长如此这般同我讲了嵯峨山与神宵派,还煞有介事给我写了一封引荐信。
此番受贬,虽不明白背后天机为何,但因仙根仍在,我便坚信了这仅是一时的惩罚,终究是会回天界的。这么一想,便也安心在凡间阅历了。
而修仙这门功课,也早被我抛却脑后。
本仙姑过惯了吃喝玩乐的日子,实在不想再去吃那苦。
偏偏又舍不得与我这便宜儿子分离,两相权衡,便一起拜师来了。
可是天不随人愿,千算万算,没算到好死不死,一来便撞上冤家!
这位一身风骚的四师兄轻慢地拈着道长的引荐信,手微松信便随风飘了,本仙姑眨巴着眼,看他笑着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对不住得很,本门近期并无收徒安排。”
我不死心,“这位师兄,其实那日……”
四师兄两眼斜睨,“这位大姐,区区与你很熟么?”
……好吧,那日之事,的确让这人好生丢了一回脸,我也是暗自悔恨,悔不该事发后背地里笑得那般欢畅。只是,天可鉴,其中瓜葛也完全怨不了我mǔ_zǐ二人,谁叫这男人自命风流,对我无礼在先?亏得本仙姑如今落魄,才不与你一般见识!
你摆出这副苦大仇深、睚眦必报模样,委实没半点风度!
我郁卒地长叹了口气。
现下金乌西坠,冷风灌面。我只觉得几日里霉事尽凑在一处,不由颓然。
今天已是第六日,神宵派将我俩扫地出门,如今这件为难事,且找谁解决去?
“怎么办?”我问我儿子。
阿寒坐在一旁,面上看来也是一脑门官司,只气闷道:“你若把我一个人丢在此处,我宁愿给那女妖害死去。”
我捏着我儿子可爱的小脸蛋,思绪又跑去十万八千里,一片痴迷,“好俊啊,连女妖都把持不住。竟是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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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之前,神宵派众弟子出声赶人,口气竟急得很,“四师兄既已回绝,此事便无回转可能!是非之地,奉劝速速离开!”
我说:“诸位师兄,请问这降妖伏魔可是修道之人的责任?”
弟子们呵斥,“这是自然!”
自然便好。
本仙姑满腔心事登时拨云见日。
那妖物若来,我便抱了儿子往里面冲,这班正气凛然的孩子们总不好见死不救吧?只盼届时他们别不太中用便好!
唉,本仙姑活了数不清的年头,这泼皮无赖之事,还是头一回做的,情势所迫、情势所迫哪!
待那众弟子隐匿个干净,天时暗了,这山分外冷清了些。风吹枝叶簌簌,无不萧瑟之意。本仙姑心底有些发虚,忍不住挨紧了儿子,问道:“今日看这嵯峨山也并非那般平静,怕不怕?”
我儿还在与我别扭,小皇帝似的坐在小石墩上,只抚了抚肚子,示意他饿了。
我不顾他一脸抗拒,左右各狠狠亲了一口。随后捡了些枯枝,生火略烤了些带的干粮,一边想,我儿细皮嫩肉,若有那妖怪来,看着也是他可口些。
事实证明,这想法大错特错。
正烤到一半,黑暗里传来“咚咚、咚咚”的怪响。
本仙姑寒毛直竖,护紧了儿子,朝那空旷问:“什么人?”
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手臂上抱了件物事,咚咚地敲。
“好香!好香!”
……莫不是给食物香味引来的?
我登时松了口气。
倘若对这人间烟火之物感兴趣,倒应该不是什么极坏的东西。
我将手里烤的食物一扬,“老伯如果不嫌弃,请坐过来一同吃罢……你手里抱的是什么物事?”
老汉一颠一颠拍着怀里的坛子,望着我双眼放光。
“好香!好香!”
一点粗粮馒头,竟把这老汉馋成这样。我给瞧得鸡皮疙瘩直冒,偏又说不出哪里怪。
“阿姐。”阿寒叫了一声,一愣间我身体已给他拽着往后移。“坛妖!”他喊。
老汉那腻味的声音一瞬近在咫尺,“好香……好久没闻到这般纯净的仙味了!”
……敢情本仙姑才是让这老汉流口水的食物!
这段时间,我给锻练得极好,一反应过来眼前的是妖,下意识便将儿子往后扫,耳边响起老汉嗬嗬的怪笑,似乎还能闻到他口里恶心的腥味儿!
一个坛子在我面前无限扩开,黑洞洞的坛口对准了我。
神宵派那班弟子姗姗来迟,我只来得及对他们叫了句“救我儿子”,身体已被吸了进去。
与被天机镜吸进的那次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这一次很快着陆,似乎是掉到了那坛子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