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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呐喊声阵阵,远处兵器碰撞的声音也隐隐能够听得到,但是,骆统却丝毫没有受这种环境的影响,而是不紧不慢地穿上铠甲,带上头盔,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拿起一旁的画戟,大步走出营帐,朝关押沮授的营帐走去。
此时的沮授,正站在帐外,低头想着什么。旁边点着的篝火,映红了他的脸。骆统走过来,喊了一声:“公与。”
沮授看到是骆统,惨淡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是的。”骆统点点头,“我砸断铁链,救你出去。”
沮授摇了摇头,说:“到了友这个地步,生又何欢,死亦何惧?你走吧。”
“公与。”骆统走近了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主公正准备撤退,郭图逢纪趁机进谗言,要把你扔在此地,到时候,大军打过来,玉石俱焚,到时候想逃都来不及了!”
“你没听懂我的话。”沮授摇了摇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心思了,敬台,你走吧,不用管我。”
骆统想了想,说:“蝼蚁尚且偷生,公与满腹才学,到哪里都是人才,都有用武之地。何必自戕生命?”
沮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说:“我跟随主公多年,向来忠心不二,只希望历史上能够记住我沮授是一个忠臣即可,别无他求。”
“公与!”骆统生气地瞪大了眼睛,“你真是糊涂!”
“哎——”沮授叹了一口气,“再说,你也是文人,虽然略懂武艺,但是,大军将至,我不能拖累你。”
“这个无所谓。”骆统见沮授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我还有三百的卫士,保住性命,不是难事。”
“算了。”沮授还是摇了摇头,“我意已决,敬台,你自己保重。”
骆统看到沮授坚定的神色,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得抱拳向沮授一伸,自己横戟在手,朝袁绍的中军大帐走去。
没等骆统走到,就看到袁绍和袁熙带领着郭图等谋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骆统,袁绍连忙过来说:
“敬台,可找到你了,我们三面已经被曹包围,为今之计,只有全面撤退。”
“全面撤退?”骆统重复了一句,心里一阵阴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袁绍恨恨地说,“来日我整顿大军,定来报这一箭之仇!”
“敬台,走吧。”袁尚走过来,“看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骆统颓废地点点头,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了……
北方初秋的寒风,已经带有了几分的凉意,骆统算了算,自己来河北,也已经将近一年了,在这一年里,骆统经历的事情,在他看来,真的比他十年经历的还要多,这么多的事情过后,骆统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要融进这个历史了,以后,史官会不会在史书中记下骆统这个人,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情。
不过,就是记载,也不会有太多光彩的部分在里面,因为,在骆统给自己写的历史中,永远抹不去“战败”这两个字。
跟着统领三军的袁绍,经历了将近十天的逃亡,终于回到了冀州,一路上也可谓是风餐露宿,时不时还会遇到曹伏击他们的jūn_duì,每到被曹的jūn_duì伏击的时候,骆统就会有一点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好好看这段历史,但是,想到这里骆统的想法总会转变过来,即使全都知道,又能有多少作用呢?
好在终于回来了,骑马走在冀州的街道上,终于又看到了自己住的的府邸,骆统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老仆吕易早已迎在门口了,看到骆统回来,连忙迎上去牵马,说:“大人,你可回来了。”
骆统笑了笑,凄凉地说:“是啊,回来了,前方打了败仗,不回来,那就只有等死了。”
吕易叹了口气,说:“当初攻打公孙瓒的时候,主公是何等威风,率领几十万大军,横扫整个河北,建立了这么大的基业,没想到,却会败给曹,真是……”
骆统摆了摆手,没有让吕易继续说下去,吕易看到骆统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牵马走开了。骆统慢慢地走进院子,四周看了一下,默默地说着:“哎——如此的一个家,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毁于战争了。”
“曹要打到冀州来吗?”吕易怕骆统刚刚回来会有很多事情要他做,刚刚拴好马就匆匆地跑过来,听到骆统这样说,心里很不明白,“主公有将近百万的兵,虽然失败了,但是,难道连冀州也守不住吗?”
骆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兵多又能怎样,七十万大军,还不是败给了曹的十万jūn_duì?官渡一战,整个jūn_duì,人心涣散,祸起萧墙,分崩离析……”骆统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官渡遇到的很多事情,停住不说了。
“大人也不必太生气了。”吕易见骆统的表情,安慰道,“主公的心思,哪能是我们能猜得透的,大人你也饿了吧,我去街上买点东西,顺便打点酒,算是给大人接风吧。”
“好啊。”看到吕易想得这么周到,骆统笑了笑,表示感谢,“你再多买点下酒菜。我们二人,就痛痛快快地喝一杯。有天大的事情,我们也不管了。”
“啊!”吕易忽然一拍脑门,“你看看我,老糊涂了。怎么连这个都给忘了呢?”
“什么事?”骆统疑惑地问道。
吕易快步走进屋里,骆统也跟了过去,只见吕易走进内屋,拿出一小卷布帛,看来是一封信,说:“这是一个人送来的,说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要交给大人,刚才要不是大人那句话,我还真的给忘了。”
骆统接过信,忽然看到一角露出的字,心里一惊:这分明是甄洛的字!骆统不由得心里怦怦直跳,为了掩饰,他对吕易说:“你先去买酒吧。”
“是,大人。”吕易的一举一动依旧像个士兵,只不过因为年事已高,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缓慢。
等吕易走出去了一会,骆统才打开信,果然是甄洛写给他的。
敬台:
上次一别,已有数月不见,不知君可好,上次无意之失,伤了敬台,还望敬台不要记在心上。其实,那次你被我所伤,又被二哥威胁,妾心里不胜难过,只是二哥逼迫,不得已而离去。
妾身嫁与袁熙,也实出无奈,嫁到袁家之后,夫君袁熙便去驻守幽州,袁熙军务在身,妾身亦不能前往,留在幽州,只是碍于门规甚严,虽相隔咫尺,但也无法与敬台见面,闻说敬台要随军打仗,心中担忧,无尽而来,望君能保重。
千言万语,无法一一诉说,只道敬台保重,若君有不测,妾身难于活在世间。
甄洛
看着甄洛的信,骆统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自己积极争取,有可能现在他和甄洛正在某个山里,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现在,想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况且,马上曹的大军用不了多久便会攻破冀州,到时候,自己该如何生存,他是一点底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到时候甄洛会被曹丕看重,这是骆统最不想接受的现实。
骆统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这猛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想起了凌冰清,想起了大学时候,他和凌冰清之间的事情,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心中那份浓浓的爱恋,经历了时间的冲洗,却一点没有冲淡。他也知道,凌冰清喜欢的是那种成熟稳重的男生,所以,一直以来,骆统都是把心中的爱意埋在心里,直到毕业。
“凌冰清!”骆统一下子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想了一下当初在官渡看到的那个公孙康使者,自言自语地说道,“凌冰清?凌继?都是姓凌的,还长得有点相似,难道会有什么关系?”
“大人,你又在自言自语了。”刚刚来的吕易,看到骆统这个样子,笑着说道。
“呃——没什么。”骆统的思绪被打断,尴尬地笑了笑,把关于凌冰清和凌继的事情放在一边,问道,“酒都准备好了?”
“是的,就等着大人去喝呢。”吕易自豪地说,“知道大人爱喝酒,我特地买的十年陈酿的高粱酒,劲啊,足着呢。”说着,故弄玄虚地从身后拿过两瓶美酒,在骆统眼前晃了一晃。
“好!”骆统笑着说,“我们今天就一醉方休!”
院子中间,吕易摆好了桌子,放上了四碟凉菜,一只鸡,骆统打开酒,把两个酒盅里都倒满,吕易见状,连忙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
“这一杯,我敬你。”骆统端起酒盅,伸到吕易面前,“你我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我骆统,对你还是心存感激的。”
“不敢不敢。”吕易慌忙地端起面前的那只酒盅,一饮而尽,连声说,“大人客气大人客气。”
“不用这么拘泥了。”骆统笑了笑,“今天我们高兴,不分主仆。”
刚说完,骆统就听到门外一阵马蹄声,没等骆统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士兵就匆匆地跑进来,本来准备去正厅的,但是看到骆统正坐在院子里喝酒,连忙跑过来,半跪下说:
“叶军师,大事不好,袁谭、袁熙各领五万大军,主公的外甥高干领七万大军,意图谋反,他们兵分两路,杀向我冀州,主公召集军师前去商议。”
“什么?”骆统放下酒盅,“如此大事,不可乱说。”
“此事千真万确。”那士兵的语气很坚定,“主公说叶军师一定要去,否则冀州就要毁在自己人手里了!”
“好,我马上就去。”骆统说完,对吕易笑了笑,说,“这酒,你只能一个人喝了。”
“大人快去吧。”吕易站了起来,“这酒,小人给你留着。”
骆统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马厩,骑了马,在门口找到了那个士兵,两人一起驱动马匹,奔向袁绍的州牧府。
州牧府的正厅,紧张的气氛,丝毫不低于当初在官渡的战场,骆统大步走进去,简单行了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过了一会,郭图、审配也进来了,袁绍没等他们二人坐下,就说:
“现在冀州危急,袁谭袁熙这两个逆子,竟然趁我失败的机会,兴兵造反,诸位,这一战,比在官渡还要重要,望诸位以大局为重,保我冀州的安全。”
“父亲。”袁尚站起来说,“孩儿愿意一战。”
“好!”袁绍赞叹了一声,“不愧是我袁绍的儿子,你领十万精兵,去取那两个逆子的人头来!”
袁尚低下头,说:“孩儿愿领五万精兵,去阻挡高干表哥。”
“为什么?”袁绍惊讶地问道,“你难道怕了那两个逆子不成?”
“孩儿不是怕他们。”袁尚抱拳说道,“孩儿只是不想手足相残,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孩儿的哥哥……”
袁绍摆了摆手,没有让袁尚说下去,笑着说道:“你的心思,为父能够理解。你能这样想,我这当父亲的,也很高兴,好吧,就按你说的话去办。”
“是,父亲。”袁尚高兴地抱拳一伸,走出门外。
袁绍看了看正厅里的几个人,忽然说道:“叶军师。”
“属下在。”骆统连忙站起来。
袁绍看了看骆统,说:“我知道你的武艺,现下我河北已无大将,你就带领精兵十五万,务必守住北门,休要让那两个逆子得逞。”
“是,主公。”骆统其实并不想去,但是,军令在前,自己也没有办法。
“父亲!”骆统刚说完,就听到几声女人的声音,随后,就看到甄洛还有另外一个女的冲了进来,甄洛看到了骆统,眼中似乎显出了几分的兴奋,但马上就消失了。另外一个女的,则跪下哭着说:
“父亲,夫君一向孝顺父亲,怎么能作出谋反的事情?望父亲能够明察。”
“谁让你们来的?”袁绍见状大怒,“来人,把这两个拉下去,斩首!”
“慢!”甄洛忽然抬头说了一声,“我有话说。”
“袁熙犯上作乱,你能有什么话说?”袁绍冷笑了一声。
甄洛想了想,说:“夫君未经父亲允许,带领五万精兵前来冀州,若说这不是谋反,则没有证据,若说这是谋反,也没有证据。我愿意随叶军师前往冀州北门,向夫君问个明白,如果真的是造反,我来劝说,若是劝说不成,再由叶军师决断。”
听了甄洛的话,袁绍不由得点了点头,说:“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叶军师,你也明白了?”
“属下明白。”骆统抱拳领了命令,回头看了甄洛一眼,一丝兴奋,从心里油然而生。
“属下明白。”骆统抱拳领了命令,回头看了甄洛一眼,一丝兴奋,从心里油然而生。
本来觉得自己会个甄洛说很多话的,可是,现在走在路上,和甄洛并排,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时不时地看甄洛一眼。
“你为什么老是看我呢?”甄洛注意到骆统的行为,问道。
“没什么。”骆统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有点担心,这是我第一次带兵打仗,而且,对方的虚实,我一点也不了解。”
甄洛想了想,低声说:“我倒真的希望他们真的是谋反。”
“这有什么好?”骆统也低声说,“战争的残酷,你是不了解的。”
甄洛苦苦地笑了笑,说:“敬台,你应该理解我那句话的意思。”
经过这一提醒,骆统才想到:甄洛希望袁谭袁熙是真的谋反,原来是想和他在一起!明白了原因后,骆统不禁一笑,说:“不过,如果是真的话,双方打起来,玉石俱焚,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能够死在一起,我也甘心了。”甄洛低声说着,深情地看了骆统一眼。
骆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对于甄洛的这份热情,他应该怎么处理,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和甄洛一起逃走,是绝对有可能的,但是,如果现在一走了之,这十五万的将士怎么办?一旦城破,城里的老百姓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