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和容十八一上一下的对视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卓玉的脸在雾气中竟然出乎意料的清晰,清晰得连唇角冷漠的下抿都看的一清二楚。明德背对着他,但是容十八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杀神的脸,仿佛最珍贵的玉刻出来的一样,完美而没有任何温度。从这个角度他甚至可以看到卓玉的手指一点一点勒紧,他感觉到脸上湿湿的,好像下雨了。实际上那是明德脖颈上滴下来的血。
容十八毫不怀疑卓玉会立刻就动手——西宛国的公主爱他爱得发疯,他杀她的时候犹豫了多长时间?有一眨眼的工夫没有?
“明德……”容十八的声音散落在山风中,模糊而不清晰,“——上次兄弟欠你的那笔帐……对不住……今日还你了……”
明德张大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十八艰难的从后腰掏出匕首,狠狠的划到他手上。但是他感觉不到痛。他紧紧的抓着容十八,就算鲜血淋漓,就算血肉流尽,也会用一副枯骨紧紧的拽住他。
“容……容大人……”明德开了口,因为气管被束缚而显得格外哽咽,“……我不会松手的……”
容十八绝望的看了他一眼,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匕首,狠狠的一刀截断了自己的手腕。
明德几乎看不到什么了,眼里只有一片血色。
漫天盖地的血色。
容十八就在那片血色中,无声的、悄然的掉下了断崖。
是谁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和他一起并肩前行?
是谁常常叼着一根草蹲在路边等他们准备出发?
是谁在战场上冲在第一线,是谁用血肉筑起了攻防的盾牌,是谁天天梦想着转明外放,去一个远远的小地方,娶妻生子安享天伦,平静无忧的碌碌一生?
那个人在暗卫的最后一次任务中,放弃了最后唯一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他永远的,躺在了冰冷而黑暗的悬崖下。
疼痛仿佛闪电一样刹那间贯穿了半个身体,卓玉的瞳孔紧缩,那个脖颈上还勒着傀儡线的少年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只是在刹那间就把刀尖送到了他的小腹肌肉里。
卓玉猛地后退,同时抽回傀儡线。风声在耳边呼啸,那一刻他心里真的有点惊诧:当世最快的轻功好手已经折在了自己手下,这小男孩子从哪里练成的一手奇快的工夫!
明德没等他退两步,直接一刀迎面劈下。刹那间风声凌厉,两人短短交手几下,卓玉猛地顿住了脚步。白雾已经渐渐散去,他猛地回头,只见眼前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已经集中了天朝最精悍的暗卫高手,每一个都紧紧的盯着他,每一个都在最完美的备战状态之下。
卓玉偏头往回一瞥,明德站在原地喘息了两下,竟然返身就跳下了断崖。
在这样紧张的关头,他心里还微微的一惊:……这孩子傻了么?
……他要去干什么,从断崖下的激流中夺回他伙伴的尸体么?
时间容不得卓玉多想,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把目光转回来,突而只听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低沉平淡的声音:“——卓玉。”
很多年都没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卓玉没有去看那个方向,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过头,背对着那个人,直视着眼前分散包围、渐渐走来的皇家暗卫。
从他身后望去,一个灰衣宽袍、面相沉肃的男人站在悬崖边的树枝顶端。卓玉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路总管,近来不错?”
“托福,还好。”
“来此有何贵干?”
“来取你项上人头。”
卓玉站在断崖猛烈的山风中,黑色的衣袂飞扬起来,小腹上的鲜血顺着衣角,一点一点的汇聚在土地上。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这时哪怕天变了、地塌了,他也会如同山石一般岿然站立,不会移动分毫。
在他身前是一步步逼近的天朝皇家暗卫,在他身后不远处,路九辰严阵以待,袖中一把声震寰宇的不刃刀隐隐出鞘,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乾万帝自从在听到明德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开始起,就发了疯一样往东南角断崖那边打马狂奔。
侍卫骑着马在身后拼命的哀求:“皇上!皇上,那边危险啊!”
“皇上快回去吧!”
“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李骥耳朵里除了呼啸过去的风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他算对了一切,他说动了西宛国的小国王,他请来了隐居深宫的路总管,他成功割掉了敌国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财富,他甚至差点就灭掉了虎视眈眈的天下第一高手卓国师。但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那一点竟然是个致命的疏忽:明德,竟然跳下了断崖。
断崖之下激流叵测,他要去干什么?
夺回容十八的尸体?
……开什么玩笑!
别说乾万帝把那小东西抓在掌心里两年多,就算是皇后和太子,也从来没有见过明德对那个人这么情深义重、兄弟义气过。这人好</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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