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想想那年月,说得也是,以前得凡事藏着掖着,你有钱也得藏起来不能让人知道,衣服也不敢穿好的。
“我瞧着,以后可就不一样了。听说其他公社里有个富农,现在都摘帽子了,县里也有一些挨.斗的,现在不斗了。”
童韵点头:“是,世道不一样了!”
这不,自己父亲都能给自己寄羊绒衫了,如果是以前,哪可能呢!
一家子就这么说着话,等到顾建国回来,就商量起她父亲寄过来的信。
“我看我爸这意思,是说想让我们去北京看看。我,我也挺想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说着,她看了看旁边的蜜芽儿:“他们老人家还没见过蜜芽儿呢。”
顾老太想了想:“说得是,既然你父母那边现在好了,是该过去看看。这样吧,咱们这里准备准备,等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再给大队里请个假,让建国带着你,去北京一趟。”
童韵听了,喜得不行:“好,娘,那就这么定了。”
于是童韵赶紧给她爸爸写好了信,说了下个月打算过去北京,又放进去一张蜜芽儿的黑白照片,然后让顾建国赶紧去公社里寄出去。
蜜芽儿从旁看着,倒是有些意外,一时都不太敢相信。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在这偏僻乡村的生活,总觉得这一辈子好像就这样。尽管她时常存着希望,想着将来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可是那个念想是很遥远的。
她没想到,转眼间,她竟然有机会跟着自己爹娘去北京了。
北京,那是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蜜芽儿激动得攥紧了小拳头。
☆、第63章 第 63 章
第63章准备回城
这个腊月里, 童韵和柯月都在准备着前往北京的事, 所不同的是, 童韵是去探亲, 柯月是不想回来了,永远离开。
柯月那边没啥准备的, 她一没钱, 二不需要带人,她就捏着那接受函, 收拾了一包袱衣服, 背上她的宝贝疙瘩俊明,如今只等着打报告申请全国粮票,只要拿到全国粮票,她就能准备上路了。
而童韵呢, 要准备的就多了。
这么多年没见父母了, 总不能空手去吧?携家带口的去北京,总不能穿着补丁衣裳吧?童韵拿出来多年的积蓄, 又从谭桂英那里借了点布票, 扯了几块布, 准备给自己给顾建国蜜芽儿都做新衣裳。
蜜芽儿本来说自己不要的,因为之前小舅舅经常给自己添置衣服, 她的衣服比普通生产大队的小姑娘不知道好看多少。
可是童韵坚持。
和父母阔别十年, 她嫁人了, 嫁人后, 父母都没见过她的丈夫和家人。
她要通过崭新的衣服告诉父母, 她过得挺好,他们不需要担心不需要惦记。
顾老太也觉得童韵说得对:“你就做你和建国的吧,蜜芽儿的衣服我来准备,一定得把我蜜芽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到了北京,让她姥爷姥姥一看,就夸赞蜜芽儿好看!”
童韵当然不好意思,毕竟虽然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了,可是布票什么的也不容易得,还是得攒的,她不好因为自己回一趟北京让婆婆破费。
可是顾老太却也坚持:“这不光是你的面子,也是我顾家的面子啊。”
童韵想想也是,也就不说什么了。
于是顾老太特意托了谭桂英,扯了一块条绒布料,这条绒布料啊,后世用得也少了,当时可是个好东西。厚实的布料,上面是条纹凹凸的,这种布料最适合冬天里做袄片儿了。
啥是袄片儿呢,就是里面一层大棉袄,可是大棉袄不能露在外面穿,一个是花色不够好看,另一个则是怕脏。大棉袄脏了,你不能洗,那岂不是只能脏着穿?所以农村的人都会在棉袄外面套一层单薄的衣服,俗称的袄片儿。
顾老太让谭桂英扯一块条绒布,也没抱啥大希望,谁知道谭桂英办事真是靠谱,竟然扯来了枣红色条绒布,那颜色和那些绿啊灰啊黑啊的不一样,看着好看。
顾老太拿着那布凑蜜芽儿脸前一试色,不由啧啧称赞。
枣红色颜色原本是略暗的红,可是这种红配上蜜芽儿那像雪一样透亮的皮肤,可真真是绝了,好看。
顾老太满意地把枣红条绒布给了童韵,又找来了一个好看的花样,让童韵比着做,童韵开始一针一线比划着缝起来。
她虽然是下乡后才学的缝衣服,不过这十年时间也练出来了,而且她眼光好,又肯用心,缝衣服的时候把两个袖口稍微收起来一点,有点灯笼袖效果,再用点白布轻轻走出边来,弄出木耳边效果。
缝好了后,抖搂干净了,拿给大家伙一看,都夸,只说好看好看,能赶上外面卖的衣服了。
蜜芽儿自然也是喜欢,不亏是心灵手巧的她亲娘,衣服做出来大方得体,便是几十年后的眼光看,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她连忙穿上,自己低头瞅了瞅,正好合身。
顾老太几个围着看,纷纷夸赞:“蜜芽儿穿上新衣服更好看了。”
陈秀云眼馋:“小姑娘就是不一样,这么好看的衣服,如果是咱家小子穿上,那就是白糟蹋!”
冯菊花感慨:“童韵手巧,蜜芽儿长得洋气。”
啥叫洋气呢,就是没有村味儿,没有土味儿,寻常乡下丫头穿上这个,怕是会暗沉无光,看着脸显黑,可是蜜芽儿穿上,白白净净的小脸蛋看着更亮堂了。
蜜芽儿自己也是美滋滋的,她发现小姑娘的天性就是爱美,哪怕她这么一个成熟懂事的小姑娘,也不由自主地渴望着穿新衣裳,这就是小姑娘的本性啊。
“我看蜜芽儿舍不得脱下来了,干脆今日就穿上吧!”顾老太这么笑着说。
她和大部分人乡间老太太不同的是,别人可能有好东西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非得留着,留啊留的,就留坏了。
比如陈胜利他娘,至今有个笑话让大家说,以前亲戚来送了一个梨,那梨多大呢,有半斤多沉。陈胜利他娘看着这梨就是舍不得吃,放在橱窗里锁起来,每天隔着玻璃都要看一看,闻一闻味儿,总想着这么好一个梨,吃了太浪费,得等有个啥事儿的时候吃,这样才能派上用场。
结果留到最后,终于有一天,发现那梨竟然烂了半个了,这才匆忙吃了。
“是,先穿穿吧。”童韵从旁收拾着那些边角料碎步,以前蜜芽儿的那个袄片实在是旧了,她笑着说:“小心些,别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