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死死抓住二公子的小姑娘了。”
“你有孩子,有卫府,你有家啊。”
听到这话,蒋纯终于再也无法忍耐,那压抑的痛苦猛地爆发而出。
她嚎啕出声。
“可我想他,我想他啊!”
“我知道。”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活得好好的,可他却去了呢?他还这么年轻,我们的孩子才有五岁,怎么就轮到他了呢?”
“我知道。”
“为什么……”蒋纯在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一声一声质问。
为什么这苍天不公至斯。
为什么这世间薄凉至此。
为何英雄埋骨无人问,偏留鼠狼云锦衣?
然而这些为什么,楚瑜无法回答,她只能抱住她,仍她眼泪沾染衣衫,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让蒋纯觉得,更温暖一些。
纵然温暖如此微弱,却仍想以身为烛,照此世间。
第14章
蒋纯嚎哭了许久,在楚瑜怀慢慢睡去。她睡过去后,楚瑜终于放下心来。
最怕的不是这样猛烈的哭泣,而是将所有难过与痛楚放在心底,说不出口,道不明白,一个人在心里,让绝望与痛苦把自己活活逼死。
如今哭出来了,也就好了。
楚瑜让人侍奉着她睡下来,她直起身来,走了出去。晚月上前来,将各公子房少夫人以及三夫人王氏的动态报了一圈后,又同楚瑜道:“七公子的信来了,如今他们已经到平城了。”
楚瑜听了这话,急忙让人将卫韫的信拿了过来。
这一次卫韫的信明显比上一次平稳了许多,没有多说什么,寥寥几笔,就只是说了一下到了那里,情况如何。
楚瑜看着这信,不由得想起以往卫韫回信,从来都是长篇大论,那一日周边景致、风土人情,事无巨细,什么都有。
而今日这封信,哪怕说是卫珺写的,她也是相信的。
她觉得心里有些发闷,人的成长本就是一个令人心酸的过程,而以这样惨烈的代价速长大,那就是可悲了。
她将府里的情况报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时闻华京之外,山河秀丽,归家途,若有景致趣事,不妨言说一二。
写完之后,她便让人将信送了出去。
如今卫府虽然被围,但是大家都还不清楚原因,卫府在jūn_rén地位根深蒂固,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哪怕偶有信鸽来往,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送完信后,楚瑜终于得了休息,她躺在床上,看着明月晃晃,好久后,终于叹息出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醒来,楚瑜又开始筹备灵堂之事,如今采买需要由外面士兵监督,但对方并没为难,材料上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各房少夫人避在屋,仿佛是怕了和卫家扯上关系,时刻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就楚瑜一个人在忙碌,人手上倒有些捉襟见肘。
做事的人多,可有些事总要有主子看着,才能做得精细。
楚瑜忙活了一大早上,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见蒋纯站在门口。
她穿了一身素服,头发用素带绑在身后,面上不施脂粉,看上去秀丽清雅。楚瑜愣了愣,随后道:“二少夫人如今尚在病,何不好好休养,来此作甚?”
蒋纯笑了笑,面上到没有昨天的失态了。
“我身子大好,听闻你忙碌,便过来看看,想能不能帮个忙。上次你不是问我,能否帮你一起操办父亲和诸位公子的后事吗?”
楚瑜没想到蒋纯恢复得这样,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想开了些吧?”
“本是我昨日犯傻,承蒙少夫人指点。如今陵春尚在,我身为母亲,为母应刚。”
蒋纯叹了口气,朝着楚瑜行了个礼:“救命之恩,尚未言谢。”
“二少夫人言重了。”
楚瑜赶忙扶住她:“本是一家姐妹,何须如此?”
蒋纯被她扶起来,听了她的话,踌躇了片刻道:“那日后我便唤少夫人阿瑜,少夫人若不嫌弃,可叫我一声二姐。”
“如今大家患难与共,怎会嫌弃?”
楚瑜含笑:“二姐愿来帮我,那再好不过。”
说着,两人便往里走去,楚瑜将家庶务细细同蒋纯说来。
卫束是梁氏的长子,楚瑜未曾进门前,蒋纯作为二少夫人,也会帮着梁氏打理内务,她一接手,比楚瑜又要利索几分。
楚瑜观察着蒋纯做事,想了想后,有些忍不住道:“我将梁氏押送官府……”
“应当的。”蒋纯声音平淡,看这账本,慢慢道:“这些年来,梁氏一直时刻做好了卫府落难便卷款逃脱的准备,她在外面有个姘头,如今少夫人先发制人,也是好事。”
听到这话,楚瑜心大惊。
怪不得上一世梁氏不过一个妾室,却能在最后将卫府钱财全部带走后,还没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原来她本就不是一个人在做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