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许久不见啊,江灼
平阳城。
城中已经到了暮春的季节,府衙中沿着小道上全是刚刚出土的嫩芽,随着微微的春风微微摇摆着,府衙中的丫环与小厮们也都开始换上轻便的衣衫。
沿着小道上,都是看到丫环与小厮脸上有些严谨的表情,好似这府衙之中有着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绕开过月门处便是一条鹅卵石小道,小道的尽头便是一座院落,老远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药香味。
院落中,轮椅上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与黑色锦袍的男子相对坐在院落中的石桌前,桌面上也是一幅梁城的地形图。
伏璟若有所思的盯着石桌上摆着的地形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祁承寒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桌面上的地形图,随即轻啧一声,说道:“安九君那个小人,一月之内连续三次休战,若不是你们签了那个什么君子之约,我早就踏平梁城了,真是小人得志!”
伏璟浅浅一笑,眉宇间竟有着几丝病态之意,他温和的目光看着祁承寒,微微摇头,“我早就与你说过,性子不要这般急躁,安九君能在一月之内休战三日,便知道那人不是耐力非比寻常。”
祁承寒稍稍的坐直身子,看了一眼伏璟,随即才是看着梁城的地形图,说道:“安九君那个小人都不遵守君子之约,既然休战三次,那我们又何必同意?”
伏璟有些懒散的靠在轮椅上的椅背上,十指交叉,温和一笑,说道:“谁说的我同意了?”
祁承寒神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们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在苗疆的人没有动手之前,就先暂且放过梁城中住着的一群西域人。”伏璟淡淡一笑,手指直指地形图上的一座府邸上。
祁承寒看着伏璟手指指处,双眼眯了眯,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伏璟嘴角的笑意,说道:“你在等安九君下一步该如何走。”
伏璟收手,优雅的端起一侧精致的茶杯,他轻抿一小口后,淡淡一笑,“安九君不服梁城被夺,他还要等上十年,才能动西秦,他也是想到了,十年之内,西秦可能就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先不说如今西秦是在发生怎样的内斗,单单说漠北与边疆,若是安九君有十分的把握,就不会与苗疆的魏子青联手。”
祁承寒淡淡一笑,也是端起一侧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后,放下茶杯后,才是说道:“所以,你们两只是表面立一个君子之约,只是暗中便是各凭本事,安九君有苗疆这一枚棋子,而我们便是顺着安九君的这枚棋子将计就计,若是在暗中谁输,君子之约还是要履行。”
“可以这么理解。”伏璟淡淡的说道。
祁承寒戏虐一笑,他看着伏璟眉宇间的病态,“这般逼真的毒发,你是觉得这府衙之中有安九君的眼线,还是魏子青的?”
伏璟微微低眸,薄唇勾了勾,绕开这个话题,直接说道:“如今你只要盯着梁城便好,至于魏子青的事情,我亲自下手。”
祁承寒闻言,发现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云溪了,便问道:“云溪这些时日去了哪里,你让他干什么去了?”
“他去梁城了。”伏璟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是见到从院落中的月门处见到云溪走了过来,伏璟背对着云溪,并未有发现云溪。
祁承寒剑眉一挑,便是说道:“你确定云溪去了梁城?”
伏璟稍稍的皱起眉间,看着祁承寒望去的方向,微微侧头,便是看到已经走在他面前的云溪,说道:“安九君有动作?”
云溪微微低着头,恭敬的说道:“是的,安九君连夜出了梁城,只是,属下跟着安九君到梁城外的树林中便跟丢了。”
“安九君连夜出了梁城?”祁承寒脸上也是凝重起来,放在石桌上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说道:“安九君出梁城是回西域的凤城还是、进入漠北进西秦?”
云溪眼神微微一变,他立即单脚跪地,沉着声音说道:“主子,前几日云薄来消息,世子妃已经在来漠北的路上,属下失职,没有第一时间回报给主子,若是安九君进入漠北半路拦截世子妃……”
云溪的声音好似还飘散在这院落中,只是这突入起来的冷意让一侧的祁承寒脸色都变了变。
“璟,你先别发火,先问问,江灼是怎么就来漠北了、”祁承寒说着便是看向云溪,问道:“云溪,云薄还有没有说什么。”
云溪也是感觉到了那股冰凉的气压,他微微抬头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却是在优雅的端起茶杯,好似下一刻那手中的茶杯就要朝着他飞来似的。
“云薄在信上并未有细说,只是说了世子妃在来漠北前收到了一封信笺,还把王妃与太妃送回了云阳城,说是、说是、世子妃很担心主子、”
“世子妃知道了主子毒发的消息……”
“砰”是茶杯被重重的发在石桌上的声音,只是那茶杯中的茶水一滴都没有溅出,伏璟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着温和的看着云溪。
“去把姚语彤请过来。”
云溪立即起身,便是走出院落之中。
祁承寒眼睛眯了眯,好似在思考什么,隔了好一会才是把目光看向伏璟,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伏璟凛然的眼睛看着祁承寒,便是转动着轮椅往房中行去,“既然安九君那般想死,你就踏平梁城,把城中的西域人全都剥皮挂在梁城的城墙之上吧。”
祁承寒闻言,立即起身,看着伏璟已经进入房中的背影,淡淡一笑,轻声道:“看来,只要有关于江灼的一切,什么养精蓄锐在你眼里都是狗屁啊。”
祁承寒刚刚踏出两步,又是转身,眼中有着淡淡的疑问,若是这般激怒了安九君可怎么办?随即低眸,“江灼也不是会吃亏的主。”
他这般说,好似放心了不少。
在祁承寒踏出这座院落的时候,却是看着跟在云溪身后的姚语彤,原本打算直接路过的,但是姚语彤却是叫上了祁承寒。
“王爷可是从表哥的院子中出来?”
祁承寒眼神中有一股浅浅的笑意,说道:“是啊,你也是去找璟的?”
云溪看着祁承寒眼中的笑意,微微低下头。
“对,云溪说表哥让我过去一趟,王爷从表哥的院落中出来,知不知道表哥找我什么事情啊。”姚语彤不知怎么的,以往她很是喜欢与伏璟呆在一块儿,今日却是不知怎么回事,那种从内心深处发出不好的预感,让她有些不想去见那个总是有着温和气息的人。
祁承寒见着姚语彤眼中有些胆怯的模样,盈盈一笑,说道:“这个事情,本王还真是不知道,如果姚小姐真相知道,去见一见他不就知道了?”
云溪想着伏璟刚刚在院落中发出的冷意,轻咳一声,对着姚语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姚小姐,这边请。”
祁承寒和云溪相视一眼,便率先的绕开云溪身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姚语彤看着祁承寒的背影,便是收回目光,跟在云溪的身后,继续问道:“云溪,你是真的不知道你主子叫我什么事?”
云溪轻轻的摸了摸鼻尖,说道:“我是真的不清楚,我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主子便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姚语彤眼睛轻轻一顿,她便收敛住眼中的疑惑,说道:“那就快走吧。”
云溪闻言,果然脚步加快了不少。
院落中有些寂静,云溪带着姚语彤走到房门口,便停下脚步,说道:“姚小姐,等一下。”
姚语彤轻微点头,看着云溪走进房中,随后便听到云溪与伏璟的对话声。
“主子,姚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姚语彤听着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在她微微一愣的时候,云溪已经走了出来,“姚小姐,主子让你进去。”
姚语彤轻微的点头,深呼吸一口气,便走了进去。
云溪连声有些发冷,他站在大门处,眼中全是警惕。
姚语彤走进房中,入眼的便是书案几前坐着的人,以往温和的眼睛此时变得有些凌厉,她还没有走到屋中央,便是停下脚步,看着正是与她对视的人,颤颤的说道:“表哥这个时候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伏璟交叉着的手,微微松开,眼中竟有着冷笑,“你给她写的信笺,告诉我中毒了。”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姚语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她?谁啊……”姚语彤刚刚说话,便感觉脖间被缠住,她顺手就是握住有些看不清的银丝线,瞳仁睁大,看着那面带寒意向她走来的男人,脸色惨白无比。
脖颈处越来越紧,姚语彤几乎快喘不过气了,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口腔中有着铁锈味,睁大的瞳孔看着已经在她面前站定的男人,想伸手却是感觉使不出力。
“不管你与魏子青在暗中达成的什么协议,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给扯进漠北。”伏璟面色一如既往的轻尘华贵,只是此时那周围散发的全是寒意凛然,他看着面色已经毫无血色的姚语彤,薄唇掀开一抹嗜血的笑意。
“你以为我是真的不会杀你?或者,你以为就凭你手中握着的那点苗疆信息,我便会轻易放过你?”
此时的姚语彤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并看不清伏璟是怎样的一副面容,只是耳边传进的声音让她更是觉得离地狱进了一步。
伏璟看着双眼已经轻闭的姚语彤,却是猛地收回缠绕在姚语彤脖间的银丝线,“砰”的一声,姚语彤便倒在地面上。
云溪听着屋中发出的声音,转身便是走进房中,看着已经倒在地面上的姚语彤,微微低下头,“主子,要不要收拾出去。”
伏璟带着一些冷意的看着云溪,说道:“无事、”
云溪闻言后,才是站在一侧,带着一丝紧张的看来一眼伏璟,便低下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姚语彤醒来的时候,伏璟却是坐在另一边上的梨花木桌前,满屋的花茶香。
云溪站在伏璟的身侧,立即说道:“主子,她醒了。”
伏璟并未有往姚语彤看去,只是声音中的威严尽显,“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咳、咳……”姚越彤微微撑起身,看着轮椅上的人时,眼中全是惧怕之意,突然想起她刚刚也不过只是问了一句她是谁,便差点死在他的手中,她便起身,身子实在有些无比,便坐在了地板上。
云溪深怕姚语彤没有听懂伏璟的意思,又是开口的说道:“主子让你说说为何要给世子妃写信笺,还告诉世子妃主子中毒了。”
姚语彤听闻云溪的话语,有些空洞的眼中晃了晃,又是往伏璟看去,从她的这个位置看去,刚好能看到伏璟的侧颜,好似温和极了。
“姚小姐还是从实说来比较好、”云溪的声音中带着重重的警告。
姚语彤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好似刚刚不能呼吸的感觉又回来般,她微微低下头,说道:“我说了,表哥能不能放过我。”
云溪眼睛微微一紧,说道:“这里还轮不到姚小姐谈条件。”
“没错,是我写的信笺,送回京城的。”姚语彤轻声的说道,脸上突然有这笑意,加上她脸上有些苍白,看着很是有些诡异:“我帮魏子青给你下毒,魏子青帮我杀了江灼,这很公平啊。”
云溪听着姚语彤这般说,脸色紧了紧了,正是打算说什么,却是听到伏璟的声音。
“所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你并未有给我下毒,还瞒着魏子青,让魏子青落入我的圈套之中?”
姚语彤听着伏璟的这番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与伏璟对视着,凄笑道:“是啊,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魏子青想你死,就算我是一枚棋子,我也从未对你有个杀心,尽管魏子青给我下了毒,尽管每当我毒发的时候,痛苦不堪,我还是没有对你有过一点的杀心。”
“凭什么江灼占着你的心,我对你这般好,你还是视若无睹,那不如把江灼引来漠北,在借着安九君的手,要了她命,这有何妨啊、哈、哈……”姚语彤说着便是笑了起来,好似今日伏璟这般对她,深深刺激到了她一般。
伏璟却是认真的看向那地面上的女子,薄唇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温和的说道:“那你觉得安九君会得手吗。”
姚语彤双眼中都是笑意,她认真的看着伏璟,从嘴角处侵出少许的血迹,看着竟有些凄美。
“那你觉得江灼会怎么想你呢,我特意用了秀丽的小篆给江灼写的信笺,能知道你毒发,还每日每夜的照顾你,江灼那般聪明的人,会不知道你身边有女人?那她会怎么想你呢、”
“你今日这般的举动,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便是你已经知道江灼在来漠北的路上,怎么、你也担心吗,还是怕江灼根本就不信你……”
姚语彤说着,全是笑意,又是猛烈的咳嗽起来,手指尖都是有一股颤意,她继续说道:“你还暂时要不了我的命,你还要用着我把魏子青给引进平阳城,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办到啊,哪怕是把魏子青给引进平阳城,我也不会出卖你呀、”
姚语彤说着,视线又是看向伏璟,说道:“可是,江灼还有命在吗?若是我不把江灼给引来漠北,安九君会离开梁城吗,伏璟啊伏璟,既然心系了天下,那便放下你心中的牵绊,若是失去一个江灼换整个西域和一个苗疆,这有何不可。”
“砰”是茶杯与桌面的碰撞声,伏璟双手优雅的交叠在一起,有些懒散的看着地面上的女子,他温和的说道:“我是心系天下没错。”
“可是,在你的认知里,为何要牺牲我的女人才能得到西域或者苗疆?我伏璟能夺得天下,便能护住一个她,你说,若是这世上没有了江灼,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姚语彤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传来伏璟温和的声音。
“你说的对,我暂时还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没有你,我也能让魏子青在平阳城有去无回,你应该知道,我对付的重来都不是魏子青一个人,我要对付的是整个苗疆人。”
一字一字的敲进姚语彤的耳中,让姚语彤的内心深处溃不成军。
“毕竟,你如今还是苗疆的圣女。”
姚语彤直起的身子整个便垮了下去,她直直的看着伏璟,声音没有刚刚那般硬气,“江灼也不好过!江灼落入安九君的手中,她也不好过!”
伏璟轻声一笑,他把看着姚语彤的视线收回,说道:“安九君他敢吗、”
“安九君他敢动江灼一根头发,我便踏平他的西域、安九君最在乎什么,我便一样一样的毁掉!”
一道威严尽显的声音,让一侧站着的云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把她关进地牢中,魏子青什么时候有动作,便把她放出来。”
伏璟的声音落下,便从暗中出来两位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恭敬的说道:“是,主子。”
姚语彤瞬间被两名男子给提起,她好似一瞬间落下到深渊,她死死的盯着漫不经心的伏璟,嘶吼道:“伏璟,你真是这世间最冷血的人!”
“最冷血的人!”
“……”
声音越来越远,云溪才是说道:“主子,安九君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去来漠北的路上等着世子妃了。”
伏璟双眼有些深意,他盯着已经空的茶杯中,说道:“去告诉承寒。”
“等魏子青先动手。”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