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立冬回到县城,已经是深夜。
听见外头动静,郭正侠披了衣裳出来,不放心的问道:“去哪了?咋现在才回来?”
徐立冬迟疑了下。
如果没有苏禾先前跟他说的那番话,可能他会跟郭正侠老实交代,并且说出自己要跟苏禾结婚的想法。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去刘红军家坐了会儿,晚上在他家吃的,妈你快去睡吧。”徐立冬说。
好在郭正侠没往旁的地儿想,絮叨几句便回屋了。徐立冬洗漱了番也回屋躺床上,一时半会却是没有睡意,想到苏禾说明天过来,竟是盼着这晚赶紧过去。
片刻后,也不知为何,徐立冬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许久前的那一幕。村头的压井边上,那个在苏禾家做工的泥瓦匠,殷勤的给苏禾挑水,还送了盒雪花膏给她。
她收下了...
待脑中又闪出“连泥瓦匠都知道送东西讨她欢心,我也不能落后”的念头,徐立冬再也躺不住了,腾地下床,一阵翻箱倒柜,把自己的工业劵、糖票、皮鞋票、电影票、棉花票...一股脑全搜出来,又摸出五十块钱,一并装到大衣口袋里。
明天我要给她买更多东西,叫她把那盒雪花膏趁早扔了。
这么想着,徐立冬胸口的那股郁气总算有消散迹象,长长呼了口气,重新躺床上睡了。
......
第二天,徐立冬一早醒来,刮了胡子,梳子上沾了些头油,把头发梳成时下流行的二八分,又在衬衫外头套了件羊绒衫,再穿上公安制服,披上军大衣,在徐有粮和郭正侠老两口的频频侧目下,衣着整齐的出门了。
踩点赶到公安局,见大家伙儿都在,徐立冬先走向刘红军,拍拍他肩膀道:“这个月发的布票和棉花票还有没有?”
闻言,刘红军立刻警惕道:“干嘛?”
“先借我,下个月还你。”
说话间,徐立冬就要拉他抽屉,被刘红军紧抵住了,叫道:“我可不白借!”
徐立冬从口袋摸出包中华,说:“先当利息,下个月再给你弄包。”
这年月,中华可不是谁都能抽得上的,起码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才有的待遇,所以但凡求人办事,就没有中华搞不定的,一包不够就两三包。
刘红军不再顽强抵抗,把他这个月发的票全拿了出来,扔到桌上,当即点了根中华满足的抽起来,提醒道:“记着了啊,还欠我包中华。”
徐立冬笑了下,之后如法炮制,又从别的同事那儿弄来几张工业劵和布票。
在微微的紧张和满心期待中,快晌午时,苏禾终于到了公安局。乍瞧见他,视线便先落到了他头上,竟是忍不住的想笑。
“怎么了?”徐立冬被她笑的不自在起来。
苏禾笑摇头,把那句“你这头油抹的,苍蝇落到上面怕是都要劈个叉”咽了下去,改说:“大哥,你今天好漂亮。”
一阵欢喜立刻涌上徐立冬心头,甚至压过了那句“漂亮”带来的羞涩感。他心说:看来我出门前抹头油是对的。
见苏禾手里还拎了篮子,上头罩着笼布,便问:“你拎的什么?”
苏禾想起来了,递给他,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做的煎饼吗?我又做了几张。呶,快拿着。”
徐立冬接过来,说:“一大早过来,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点饭。”
两人一道去了国营饭店。徐立冬有心在喜欢的女人跟前表现,自然精米白面招待,吃过饭,又拉了苏禾去百货商店,给她买了双皮鞋不说,路过卖雪花膏的柜台,更执意叫她买盒雪花膏。
苏禾多玲珑的人啊,见他神情别扭,再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别的话也不多说,当即挑了盒万紫千红牌雪花膏,又要了两根润面油打算拿来抹手。
待结了账,走到一处人少的地儿,苏禾两手扒住徐立冬胳膊,探长身子瞧了眼他神色,见他也看过来,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我的好哥哥,这下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