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是杜小公子吗,那孩子腼腆地很,少与人交往,怎会与探子有来往?
叶庭澜:这就是最让人不齿的地方了,那杜小公子有龙阳之好,难以启齿,平日里因为这个腼腆不敢见人,那探子便利用了这一点,对杜小公子温柔体贴,陪他谈心陪他读书,甚至有了亲密关系......那杜小公子一腔痴情喂了狗,所以才如此想不开,我们随意谈论了几句,就算是白小郎君听见了又.......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并敏锐地抓住了它,他豁然起身,惊诧万分地叫出声:白小郎君对我,竟是这样的心思?
老葛不明所以,叶庭澜的思绪却在飞速转动,一切一下子就连贯起来了。
为什么这孩子千里迢迢从澄州来到京都,随意开了几家铺子,也不苦心经营,却把大把的时间精力花在自己这里。
为什么他明明有一个苗圃,又在家里单独建了一个温室,里面的花说什么也不卖,却不断地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花瓶中。
那株蝴蝶兰那样名贵,白家的车转了半条庄华街,卖光了所有的花,又怎么会单单剩下最好最贵的一盆无人要。
从岭南运来的荔枝树......
董溪羽也曾说过,白黎送他的花胶鸡里面的花胶可比卖的那些厚的多,好得多。
从不间断的冷切皂,都是不加商标,他亲手制作,哪怕与土匪肉搏,也护住了没有受一点损伤。
还有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他一直颤抖的手。
他忘了,那是一双持刀血战过山贼土匪的手,又怎么会握笔不稳呢?
原来只是因为羞涩而已。
这般的好,不是为了毒死他,也不是什么孺慕之情他对朱必可不是这样,所以.......
所以那孩子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
满满的爱意。
龙阳之好难以与人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怕担不起被拒绝的后果,所以只会一门子的对自己好,想尽一切办法赖在府上不走。
竟是因为喜欢
竟是这般。
所以在听见他们议论龙阳之好时才会因为片面不全的几句话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他不是回乡探亲,他是伤心地躲回了家。
叶庭澜怔愣片刻,突然迈开大步往外快走几步,老葛吓得连忙追上去,喊住他:大人。
叶庭澜倏然止住步伐,呢喃道:我纵然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我能给他什么,我这样的人......
老葛急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叶庭澜:老葛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老葛忧心忡忡地走了,外面飘起鹅毛大雪,直到傍晚时分老葛再次回来,叶庭澜还站在门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
老葛取了白色狐裘给他披上,说:大人怎么还站在这里,外面风雪寒冷,快回屋吧。
叶庭澜一动不动,就在站门口,轻声开口说:老葛,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老葛手下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说:从那时起到现在,算算已经十七年了。
叶庭澜伸出手接雪花,轻声说道:十七年了,从出事那年起,我全心全意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我进入朝堂九年,也确实只做了一件事,为了这件事,我双手染满鲜血,众人对我避之不及,朝堂上也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互相利用之人,我心硬如铁,所到之处除恶务尽,用刑极重,他们说我狠辣无情,冷酷阴鸷,是人间修罗,所到之处皆地狱,永远见不到阳光,永远闻不到花香,永远不值得被人珍爱。
老葛心疼道:大人,不是这样的。
叶庭澜:大家都这么说,以至于我自己都这么认为了,十七年了,我从未觉得自己会与什么人有什么牵扯,早就做好了孤苦一生的准备。
大人......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叶庭澜轻笑道:我年少苦读,无论寒暑一天不落,我十八岁中状元,陛下亲笔赐字年少有为,我二十岁入大理寺,至今经手案件数千件,从未有一件错判,刀下没有一个冤魂,所有案卷脉络清晰,档案齐全,每一条决策都有法可依,有据可循,我从不姑息恶,也从不委屈善,我一人担下万钧重担,换得大秦吏治风清气正,我这样的人,怎么就不值得被爱呢!
又有什么不好呢。
簌簌雪花无声落下,老葛惊诧万分,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叶庭澜似乎把心中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徐徐吐出一口气,说:待京城事罢,我自己去与他说吧。
澄州,白黎把数十张纸条一字摆开,一条一条看,一点一点捋,心底焦灼,如热锅蚂蚁,呢喃道:怎会这样,竟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为何会这样,白省,兵部侍郎的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个好东西,好几次试图轻薄咱们的姑娘,被保安拦住了。
还住在这里吗?
在,本来是要被赶出去的,我寻思他还有用,就找人把他留在了静室,一群人陪着玩狼人杀呢。
天黑了,你寻个麻袋,找两个可靠的人与我一起出去一趟。
白省心惊肉跳:小爷,您这是要做什么,那可是兵部侍郎的侄子!
白黎:所以要麻袋!赶紧的。
白省:......
会所里的姑娘都很正经,有些个纨绔败类便会去城里找乐子,白黎带着白顺、白省,还有两个死忠的高大壮伙计盯了一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看见那大腹便便的兵部侍郎外甥一脸餍足地从小巷子里出来。
他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白黎一挥手,三个麻袋从天而降,两个小厮被打了一顿扔在一边,最胖最大的那个麻袋被拖进了死胡同,白黎拿着棍子狠狠抽了一顿,那厮杀猪般的叫了几声就不敢再叫了,哭着求好汉饶命。
白黎捏着鼻子,用尖细的声音问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说的慢了我就拿刀捅你!
那侍郎侄子求饶道:好汉好汉,我都说,我都说!
白黎:你爹最近在家干嘛?
啊?
白黎刷的一下抽出细长的匕首,狠狠扎在了麻袋上,那侍郎侄子立刻尖叫起来,匕首扎在了他的屁股上,差点没痛死他,他惊恐万分地发现这匪徒是真的敢杀人!
这货登时便吓尿了裤子,白黎问什么说什么,他老老实实全都招了。
兵部侍郎在家养了一批杀手,腊月十二要动手血洗叶府。
白黎让白省找个人给他治伤,然后关在会所地窖深处,绝不能让人发现,也不能让他们跑回去报信。
腊月十二,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白黎心急如焚,风驰电掣跑回家,程九昨日才来,这会住在他家,白黎找到他扑面就问:你的船还能走吗?
程九被他吓了一跳,说:走不了了,怎么了?
白黎:我要去京城,所有的船都不走了吗,有没有能走的船,我可以出钱包船,钱不是问题。
程九:往北都不能走了,即便有胆大的你也不能坐,太危险了,你到底怎么了?
白黎急道:刚得的消息,他有危险,我得赶紧去告诉他!
程九一下子就明白了,抓着白黎的领子,气道:你还去找她做什么,那种白眼狼,你还上赶着去巴结做什么!
白黎:他不是白眼狼,他只是没想过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