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木白在赴考路上了解到的,当时不知道身世的他还曾经为是不是带着弟弟投身养济院而迟疑了好大一会呢。当然,最后他还是含泪决定要靠自己努力。
可以说意志力是非常的坚定了。
然而在木白眼中,这极为优秀的福利政策在朱汪洋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呵,养济院,听到这个名词,朱汪洋面露不屑:像他那样的小娃进了养济院是有口饭食不假,但那地方就把小孩养到十八岁,时间一到立刻赶人。赶出来之后能怎么样,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还不是像我们一样坐地乞讨,他现在跟着我好歹还能学一手吃饭活计。
我们这行不少技术都得从小开始练,他要是真的待在养济院里面,那就是白白荒废了时光,届时出来除了白白胖胖外没别的特殊的,连乞讨都讨不到一口好饭食,说不定到时候只能去做做苦役或者是卖身为奴。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压着他的兵哥见人越说越不像话,兜头便是一巴掌,十八岁出来没技能就活不了啦?那只能说他是废物,爷爷十六岁就出来闯荡了,现在混的不比你有出息?别假惺惺的,我看你就是扒着人家小孩给你做事。
都是些小偷小摸的,还教授人家谋之道呢。你不知道小孩偷东偷钱之后会被人抓住了会是什么结果吗?兵哥冲着微微歪头状似不解的小皇孙说道:在我们那儿,小偷小摸若是被抓住,一顿毒打还是好的,有些人家若是动了私刑,来了个剁手剁脚什么的你都没处说理去。
对了,兵哥有些恍然,他怀疑得看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丐头:你是不是就在等这个?我看到街上经常会有些残废在乞讨,是不是这就是你们搞出来的?
朱汪洋闻言抬头,怒目而视: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所谓成王败寇,老夫虽然已经败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教育水平,我教出来的人首要练习的都是逃跑能力!
好,好吧
木白嘴角一抽,虽然原因不太一样,但起码这乞丐头子应该不是那种把拐骗来的小孩做成残废,然后利用其乞讨的人渣。
眼见场内气氛因为这句话稍稍缓和,朱汪洋转了转眼珠子,大义凌然道:这样吧,你我之间今日之前也是无冤无仇,诸位是为了那小子来的,老夫也看各位正派,你们就将那小孩带回去教育得了。
老夫为此前出言不逊向各位道歉,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诸位就将我当做一个屁放了得了,如何?
嗯兵哥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坐在主位喝着孙子茶的洪武帝,洪武帝摆摆手表示这事他不管,再看看管事的小皇孙,小皇孙正蹲在地上抠砖头。
抠了一下、两下,兵哥亲眼目睹了小皇孙因为抠不出砖头直接动手暴力拆卸的场面。
木白拨开被他敲开的碎石砖,挥开沙土,摸出了一册用粗布裹着的小册子。
在场目睹到这一幕的众人表情俱是一变,被捆住手脚的不少乞丐都露出了疑惑之色,但少部分乞丐的眼神却立刻开始乱飞,不过很快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重归镇定。
见到这一幕的侍卫们立刻意识到,那册子有点问题。
木白将册子拿出窗外抖了抖,将上头沾染的灰尘抖落后便翻看了起来,片刻后他十分爽快得将册子合上,一声不吭满脸高深莫测得将其递给了原本守住窗子位置的一个侍卫。
侍卫则是将其恭敬递给了洪武帝,洪武帝接过来一翻,也微微挑眉,和孙子一样,他同样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其实祖孙俩此刻心里头都是一样的三个字看不懂。
册子上书写的是一种奇怪的符号,或者说,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文字。它有字形和字体,还是一种很少见的斜体,在外人看来可能觉得有点像梵文,不过学习过梵文的朱元璋很确定这不是。
这种字迹呈现菱形的姿态,字形修长,不太像是用毛笔所书,反而像是刀笔时代的古文字,但比起那时代繁复的字形,又多了些许秀雅。
朱元璋有些感兴趣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册子看着那被压趴下的乞丐头子:这是你写的?字不错啊。
朱汪洋只在看到小册子时慌张了下,但这份慌张维持的很短,他很快便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老爷,这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要是认字的话哪还会干乞丐这一行,去给人代笔什么的多少也能养活自己不是。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儿被我们盘下来之前曾经是一尊土地老庙,说不定,说不定这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小老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有点意思啊,你们。朱元璋将册子在掌心拍了两下,他发现这次出来似乎挖到宝了,这样一个盘踞在应天府的乞丐团体,领头人用神秘的字体记录了什么藏在地砖下头,明显背后就是有巨大的秘密啊。
挖掘秘密什么的,洪武帝可喜欢了。
他将册子往身边的护卫手上一递,大手一挥:全部带走,将他们送官,就说他们绑架小孩,强迫其行窃,还与民不善,屡教不改,请重判。
等,等等,兄弟,有话好说,不就是一些糖画钱,我都还你,翻倍三倍,五倍?朱汪洋有些慌了,他被原本钳制住他的兵哥一只手提溜起,意识到这事可能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麻烦,又见这些人居然真的打算将他们送去官府,更是两股战战。
以他的所作所为,不进官府还好,一旦进去了没扒层皮恐怕出不来,他忙举起手摆出投降姿态:我,我说,兄弟,我将我的财富密码分给你一半,如何?
朱元璋抬起了一只手,饶有兴趣道:你先说说。
朱汪洋眼珠子乱转,似乎正在编织借口,不过在看到那个特别能打的小少年掰了掰手指后,他猛然一抖:那,那其实是我们记录下的京城官员们的秘密,本来是兄弟们随口一说,我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你,你要是要的话,我翻译给你就是了。
觉得有趣?木白看了那埋藏册子的地方一眼:聊个八卦还要把东西记下来然后藏在砖头下面?你自己回头看看那转头,颜色都比边上的石头淡几个色号,明显就是经常摸索的。
我猜呀你们是打算拿这些记下的东西去讹诈勒索吧?或者是,已经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着重将目光停留在了几个方才露出过异常的丐帮高层面上,果然捕捉到了几分不自然,木白的视线挪到了这些人的脚下,那一双双鞋袜皆是织锦绣花,藏不住的富贵气,他叹了口气。
果然。
见被拆穿,朱汪洋的眼神一下子就散了,他整个人垂头丧气得站在了原地,嘀咕了几句后他哼哼道:我也就是要点小钱,是那些狗官自己为官不正,才让我们抓住了小辫子的。
那行,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为官不正了。朱元璋坐了下来,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反倒有几分兴致勃勃来:不过你先同咱说说你这是什么字?咱也算是走南闯北多年,自认有些见识,倒还真没见过这字体。
见朱汪洋露出了些不情愿,朱元璋又补充道:这样,咱不白学,你告诉咱,如果验证后说的是真的,我给你十贯钱如何。
朱汪洋伸出一只手,翻了两下:两倍,我就告诉你个名儿。
成,朱元璋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于是他得到了两个字:女书。
这是个在场众人都很陌的词汇,见状朱汪洋嘿嘿一笑,不肯再说了,许久后,倒是一个年级有些大的兵哥反应了过来,我好像听我娘说过这个词这是不是女人自己创造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