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木白木文都皮实,玩起来完全不介意摔摔打打,两小孩身体素质又都不错,学习能力也强,没过一会在帮忙将球踢回的时候已经玩得有模有样了,很快就承担起了小球童的工作。
玩疯了的结果就是一天结束后,两孩子也完全变成了泥猴,出了汗沾了土,那是拍都拍不干净。
这脏兮兮的模样在老爷们身上无所谓,把人小孩搞成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几个兵哥又勾肩搭背地特地给他们舀了些热水擦身,又给准备了换洗,好一番折腾之后第二天,两个小孩就被剥夺了下地扑腾的机会。
养过儿子的兵哥狠狠批评了这些愣头青带着小孩玩高体力消耗活动的行为,这天气出一身汗冷风一吹本就容易着凉,还大晚上地给人擦澡,万一病了谁负责?
于是木白和木文兄弟就只能坐在场边当个最佳热场观众,木白还好,观察也是学习的一种,木文到底年纪小,很快就对这种自己不能参与进去的游戏失去了兴趣,迈着小短腿去和阿花玩耍了。
于是,等木白一脸意犹未尽地跟随者散场人群退场想要去接弟弟的时候,他便猝不及防看到了自家小崽子四肢并用地挂在了人家小腿上的一幕。
多了个腿部挂件的青年显然功力深厚,尽管多了个负担走路依然稳当。
而比起木小文更醒目的是那人手上提着的孔雀。
是的,提。
阿花的两个翅膀被人单手捏住固定,被这个姿势控制住的阿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所有的骄傲和颜值都化为了乌有,长长的尾屏没精神得耷拉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清扫道路,看起来和扫把也没差多少。
就算是滇南的圣鸟,这种狼狈的姿态下和老母鸡也没什么区别,阿花蹬腿的劲还不如老母鸡呢。
在晃来晃去的鸟羽毛遮掩下,青年顺着木文手指的方向直直走了过来。
木白:
弟弟,我们就分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啊!你怎么又多赖上了一个饭票?当哥哥的我亏待你了吗?
当木白抬头看到那新被赖上的小哥的脸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漂亮!木文脆生生地冲着他阿兄如此说道。
是的,被木文扒拉住的青年有着一张俊美到令人印象深刻的脸,而木文他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木白有时候都怀疑,木文当时乖乖跟着他,并且能够长期保持自己乖巧可爱的弟弟人设不崩究竟是因为自己是这崽子的血脉兄长,还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好。
呀!仿佛知道兄长在腹诽他,木小文嘴巴一咧,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可爱笑容。
托弟弟的福在大明这个有招兵年龄的正规军军伍中,除了木白木文这两个比较扎眼的未成年外,木白又找到了一个童工就是被木文抱住了大腿的这个青年。
说来也巧,这位小哥也是那位在巡逻时发现他的变声期兵哥。
木白被逮住的时候对方戴着头盔,他当时并未记住对方的模样,但却记住了他的声音,因此当对方开口询问自己情况时候一下子将人认了出来。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木白一边将弟弟从人身上撕下来,一边重新和对方认识了下。
大明如今的兵团基本还是建国时候的那一批人,在建国十四年后,国家局势基本从动荡转为平稳,对职业jūn_rén的需求也渐渐降低。
虽然为了防备北元的反扑,洪武帝并未大规模削减jūn_duì,但也没有再招收新兵,所以,除了少部分军武家庭的孩子来参军外,如今的明军正规部队内基本都是年长者。
换句话来说,这年头在jūn_duì里能看到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军二代乃至于军三代,是趁着长辈的荫庇和关系网还在,抓紧时间来锻炼与捞战功的。
此人名为沐春,据说他今年才十四岁,小小年纪就被自家当兵的老父亲丢到了战场上。
更过分的是,沐老爹他并没有把儿子带在身边照顾,而是随意扔进了同僚的jūn_duì,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小兵。
在寻常的战斗中,小兵几乎就等同于炮灰,这得有多粗神经加上多相信自家娃啊。将心比心,如果是木小文的话唔,木白肯定是不敢直接放养他的,起码也会把他放在身边照顾。
不过,沐春对如今的状况却非常满意,他年纪虽小身板却已经和成人差不离,日常的训练巡逻更是跟兵哥们保持一致,没有因为军中有熟人就有特殊待遇,吃穿用的自然也是最寻常的饭食。
唯一要说特殊的就是他的武器虽也是制式兵器,制作工艺却明显比普通兵哥手上统一配发的要好得多,引得木白频频侧目,就很想摸一把。
沐春小哥看着冷冰冰的,但性格却意外的不错,见木文含着两泡泪对他露出依依不舍的姿态,便主动提出教两个小孩学汉学,作为交换,他也想向两孩子学习本地土语。
垂涎沐春腰上那把三尺青锋的木白咽着口水答应了这场交易,除了因为被迫坐回桌案,所以以抱头睡觉作为抗议的木小文外,另外两人都对这场交易颇为满意。
你现在多学些。沐春一边用木白制作的狼毫笔在纸上默写教科书一边说,待到云南平复,陛下定会在云南放些恩贡名额,云南此地修习儒学者寡,竞争必不激烈。你现在多学些,到时候抓住机会,说不定能考到京城去。
木白眼珠子转了转,晃了晃小腿,状似无意道:进京就能做官吗?
不是,生员入京要先到国子监念书,到时候陛下会在其中择优录用。沐春默完一小章递给了木白,一双乌黑的眸子真诚无比,你本身基础就很是不错,应是有位良师。只是他所教授的和现在京中教授的稍有不同,我给你提一些知识点你背一下,另外几册书你想法子寻来,背熟后应该就够了。
他这一列就是列了十好几本,木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倒吸一口气后闷闷道:大明还能让和尚做官呐?
你是僧人?沐春动作一滞,狐疑的眼神看了眼木白那已经有寸长的头顶。
我这不是在监狱时间久了没剃头嘛。木白有些别扭地摸了下脑袋。接着他又回答了沐春一系列诸如「那你怎么吃肉?怎么没穿僧衣?那么小就能出家」等一系列问题,最后,他得出结论,完了,他做和尚的路子可能真的行不通了。
汉人的和尚是真不吃肉的,木白心中最后一丝名为是不是先生闹着我玩的火苗被熄灭了,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沐春也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也的确觉得这小孩的头发太短了些,但考虑到此地是云南,可能有特殊的规矩也没多想,而且木白言谈举止之间都没有僧人的那股子气,加上又学习了儒家典籍,自然就误会了。
咳,你还是多考虑一下吧,陛下对僧人的管理颇为严格。沐春迟疑了下,还是劝道,以你的年岁和情况,未来恐怕无法取得度牒。
木白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可我也不想做官呐。
沐春有些讶异:为什么?做官不好吗?
木白于是将自己的人生理想分享给了新认识的小伙伴,当听到他说想要出海航行看看外面的世界时,沐春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见他这样,木白也觉得有些不好,怎,怎么了?
因海寇祸乱,十年前陛下就下令片板不许入海,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以重法审之。沐春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表情天崩地裂的木白,此令已下,如今便是连渔民都不可出海,有下海资格的唯有朝贡队伍、外来番商,和官船,凡是大明国籍的平民皆不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