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木白看到女人手上提着的小裙子时眼神飘移了下,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闻到饭香后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在傻乐的弟弟,道过谢后反手就将弟弟递了出去,示意村长家的儿媳妇随便玩。
反正他和弟弟叮嘱过无论谁来都不能拉下他的小裤头,这年纪的小孩只要裤头穿着,谁都看不出性别。
别看木文只是一个小豆丁,他在这方面的隐私保护意识格外强,基本不需要木白担心。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弟弟奶声奶气的抗拒声和女人轻声的劝诱,片刻后,换了一条分段式小裙子的弟弟哒哒哒跑了出来。
阿兄。换上新衣裳的木文欢喜极了,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一下子就扑到了木白怀里,阿兄,看,婶婶给文儿做的新衣服!
说着,他还在原地转了个圈,全方位给木白展示了下自己的新衣裳。
罗罗族尚黑,崇火德,本地人的衣服均是以黑色为主,以红色作为主要的点缀色。红黑色是服装上最经典的撞色,沙红在衣裳的领口缝了对称的火镰纹,在当地的文化中,这种纹样是有向火神祈福寻求保佑的意思。
许是怕丝线绣出的纹路蹭到小孩的皮肤,两个火镰纹都被放小了尺寸,放在小孩身上更是显得很是活泼可爱。
这次沙红缝制的衣裳是上衣下裳式样。本地是山区地形,早晚寒凉,中午却很炎热,为了适应这种气候变化,沙红将上衣做成了短袖,然后缝了一件小褂子让木文穿上,给肚皮保暖。
虽然这身装扮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小孩子嘛,穿什么都很可爱!
木文对于新衣裳也很是喜欢,当下就转了几个圈圈给兄长展示这一身,还在原地撅起屁股蹦跶了几下,示意木白看看他屁股后面的一条黑黄色相间的老虎尾巴。
哎呀,还做了小尾巴啊。村长这时候正好正捏着一筐热腾腾的米饼走进来,见小孩这嘚瑟模样立刻就伸手撩了一下那条小尾巴。
咳咳,谁能忍住薅老虎尾巴的冲动呢?正常人那都忍不住啊。
似乎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心灵手巧的女人在老虎的尾巴尖尖缝进去了些许谷粒,因此小尾巴被村长拨弄了几下后还会自己晃荡,确实好玩。
传说中,罗罗族的祖先是一头老虎,因而在本族文化中虎是相当于圣兽一样的存在,小尾巴和火镰纹一样,都是祈祷孩子健康无祸、驱邪避恶之用。
这老虎尾巴做得挺好。村长给儿媳妇的好手艺点了一个赞,然后往木白手里塞了个米饼,又掰了小半个,吹了吹之后作势要递给了木文小朋友。然而,在小孩要伸手来接米饼的时候,村长又缩回了手,轻轻拍了他的手一下:洗过手了吗?去洗手再吃饭。
木文张张嘴,眼睛在米饼上头流连了几下便乖乖跟着女人去洗爪子了。其实也没洗手的木白十分淡定地顶着弟弟困惑的小眼神,若无其事地捏着饼子撕开了往嘴里塞去。
第5章
木白耍赖耍得理直气壮。
男子汉大丈夫,大可不必这么讲究,木文是小孩,抵抗力弱要注意下,他可是大人了呢,自然有特权。
恩咳,况且他画完画之后可是洗过手了,只要洗过手,出发前洗和到达后洗有什么差异吗?
而且木白早上是在一番运动后立刻进行绘画工作,别看画画是坐着的,其实也挺耗费精力的,他是有成年人的理智可以克制自己,但小孩的生理反应却没办法克制的。
小少年的五脏庙从闻到饭香开始就不停地叫唤,也正是因为听到了他肚子传来的抗议声,村长才给他塞了个饼子示意他先吃的。
大人拳头大的米饼是用稻谷磨成米粉后加老面发酵而成,吃起来米香十足。因为是发酵品,谷物中的淀粉会转化为葡萄糖,因此,这种米饼吃起来会带着甜甜的口感,特别受小孩的欢迎。
小少年刚刚吃了两口,木文就举起湿漉漉的小手冲出来了,他一边跑一边用本地话喊道:赤耳爷爷,阿文好饿的,今天要吃两个饼子。
村长笑眯眯地接住了像是个小炮弹般冲过来的小孩,将他放在了椅子上,一边哄着小孩一边往他两只小手里各塞了一小片饼子,让这个心比胃口大的小孩慢慢吃。
也就在这个时候,村长的儿子自外归来,一家人姗姗到齐,这场晚了太久的早餐终于可以开饭了。
村长的儿子名唤尔呷,模样十分周正,据说他的相貌是继承了他的汉族母亲。
村长的夫人马氏是当年村长还是个年轻小伙的时候去中原游学认识的商户之女。
二人的爱情故事也是一段传奇,当年村长初见马氏时可谓是惊鸿一瞥,一眼便上了心,为了求娶人家姑娘,他自荐做了个跑马帮,给人家商户押运物资。
马家的商社主要以南布北运为主,十分重视押送。当时的村长身手了得,加上脑袋灵活,他负责押送的货物很少出纰漏不说,还会在各地寻找商机给布庄拉生意。同时,借着到处跑的功夫,村长也买了不少各地的小特产不断往马姑娘那儿送。借着双管齐下的攻势,没过多久,他便被掌柜的视作肱骨和准女婿。
之所以是个准字,主要是马掌柜不愿意女儿远嫁,正在说服村长留在外头别回山里。
眼看着事态大好,一对有情人只差一步就要终成眷属,偏偏商户所在的省份遇到了起义军作乱。
起义军倒也罢了,好歹是打着反抗暴政的旗号的,对百姓的骚扰不大,偏偏当时的元庭派兵来镇压了,而且起义军和起义军之间还打起来了。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马家这种做丝绸生意的商铺简直就是活靶子,一场动乱后损失惨重,老掌柜的两个儿子全都折在了这场动乱中,不光是他,他一位一起做生意的同族兄弟也没能躲过去。
老人经此打击颇有些心灰意冷,便收拾剩余的家当跟着村长来到了彩云之南。
云南地处偏僻,地势多山,正因为山高谷深,此地自古起便很少发生大型战乱,倒也安定。村长所在秀芒村更是位于大山深处,远离战乱纷争。马氏一家自此便在秀芒村安顿了下来。
村长夫人一家到来后帮着秀芒村采买到了中原地带最优质的蚕子和桑树,于是,在这片以木棉种植为主的地区,秀芒村硬是靠着桑蚕养殖开启了发家致富之路。
然而,好景不长,马夫人在生下长子后因产后病香消玉殒,而老丈人也在连番打击下遁入空门,打算在一盏青灯的陪伴下了此残生。
村长中年丧妻后并未再娶,他一边将独子拉扯大,一边竭力发展本地丝织品业,因为此前种种经历之故,村长是本地土族中少有的亲汉派,这间小村子也聘请了汉人先生,开设村学,鼓励村民学习汉人知识。
嗯?在大元的管理下学习汉学真的不怕被穿小鞋?
其实,这种行为在元政府的统治下还真的非常常见,常见到官方都懒得管的程度。
作为一个前所未有的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朝代,元朝为了保持自己人的地位以及统治的纯洁性,很少开科举。
纵观元朝近百年的统治历史,其只开过十六次科考,录用的进士也不过千人,而其中任官的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