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齐浩天来到春风澡堂,一进门就下意识寻找某张面孔,遍寻不着,他不免有些失落。
“这么晚才来?”春姨走了过来,瞥见他像是在找什么人,瞬间意会过来,说道:“尔沫今晚没当值,已经休息了。”
“是吗?”被春姨识破,他也没遮掩或解释,率直地便认了。
“尔沫那丫头很容易认真的,你可别害她。”
虽说他已在春风澡堂出入了好些日子,但春姨对他还是没有太多的了解及认识,他从不说自己来自哪里、是做什么的,更甭提他的出身及背景,他来去如风,无法捉摸,绝不是一个可以跟他认真的男人。
“说什么呢,我怎么害她了?”齐浩天嘻皮笑脸的说。
“齐爷是个明白人,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春姨正色道,“尔沫虽然是在我这儿做事,但她是个干净清白的姑娘,我也不希望她一辈子都窝在这儿,若有机缘,我希望能让她离开澡堂,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另寻高就也行,总之……不要把她当成不正经的姑娘就是。”
他敛起笑意,眼底有着对春姨的崇敬及佩服。“春姨,你真是个好人。”
春姨定定地看着他,蹙眉轻叹,“我只是个历尽沧桑的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他说,“我绝不是那样看她的,只是觉得她很有趣,很逗。”
“那就好。”春姨展眉一笑,“她就住在后面的小柴房里,如果你要她来伺候,我就把她唤起来,不过你得给双倍价钱。”
齐浩天干脆爽快地答应了,“好。”
春姨点头,立刻差人去小柴房将尔沫唤醒。
虽已和衣睡下,但尔沫还瞪着两只眼睛,思考着未来。
今天帮春姨跑腿去买了金贵肉包后,春姨也赏了她一颗,她吃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想,她家的包子比金贵肉包要好吃八百倍!
而这样的体悟也给了她一个创业的灵感,那就是卖包子。
不过她现在身上没几个闲钱,想创业是有难度的,别说是店面了,就连买生财器具都是问题。
不管怎么样,先攒够一笔钱是当务之急。
“小沫。”突然,门外传来君姊的声音,“小沫,醒醒。”
尔沫立即翻身起来,“君姊,什么事?”
知道她还醒着,君姊声音微微上扬,“有客人给双倍钱要你伺候。”
“咦?”尔沫不由得一愣,想不到有人指名要她侍浴,她什么时候变成澡堂红牌了?她下了床,打开门,问道:“双倍价钱是什么意思?”
“春姨拿一份,你拿一份。”君姊说。
闻言,尔沫惊喜地瞪大眼睛,“我可以独拿一份?”
“没错。”君姊点点头。
她才刚想着要赚更多钱,就有人付双倍价钱要她服务了?老天爷是听到她的心声了吗?
“好,我这就去!”说着,她迈开大步就跑。
君姊冲着她身后喊道:“是松浴,别跑错了!”
“好!”尔沫元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来到松浴的门前,尔沫敲了敲门。“客官,我进来了。”说完,她走进浴间。
当她看见坐在那儿等着她来服务的人竟是齐浩天,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板起脸孔。“是你?”
“是我。”见着了她,齐浩天不知怎地忍不住笑意,一颗心莫名的欢愉。
是的,今儿一整天,他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哼!”尔沫不满地转身就要走。
“喂!你去哪儿?”
“找别人来伺候你。”她背对着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乐意。
“我不要别人,就要你。”
“可我不要。”她的声音听得出火气。
“我加一倍价。”
“不要!”
“两倍!”
“不……要!”两倍?可恶,这真是太诱人了。
“你实在太贪心了,那……三倍!”他就不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三倍?真的吗?他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愿意花三倍的钱要她服务?慢着,他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该不是对她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尔沫猛地一转身,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要干么?”
齐浩天顿了下,呐呐地回道:“没干么,只是要你伺候。”
“不过就是在屏风后面递皂角、浴巾或深衣,你有必要花三倍价钱买我的伺候吗?”她质疑的瞅着他。
“我买的是开心。”他说,“到澡堂来洗澡,图的不就是开心舒畅吗?”
尔沫眉心一蹙,表情更为不解。
齐浩天点点头,“你很有趣,很逗,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玩的丫头。”
她实在很无言,她自认对他不是太友善,他问什么,她都是随口敷衍,而他居然觉得她有趣好玩?他是有被虐狂的倾向吗?
“只是好玩,没别的企图?”她严厉地盯着他。
“这可是春姨的地盘,我能在她地盘上撒野吗?”
说的也是,春姨在崇安县城可也是有点能耐的人,再说了,澡堂里那么多人,谅他也不敢造次。
想到自己那未竟的梦想,她决定赚这笔天外飞来的外快。
“好,我赚。”她说着,手掌一摊,“先给钱。”
齐浩天也不罗唆,取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三两银子交到她手中,然后弯唇一笑,“可以了吧?”
“嗯!”尔沫满意的点点头,将银子收好后,开始伺候他宽衣。
说是伺候宽衣,但其实是她站在屏风后头,接过客人脱下的衣裤,妥善地挂好。
有些客人会将换下的衣裤交由澡堂清洗,澡堂也会负责保管客人事先寄放的干净衣物,齐浩天就是这样的,他在澡堂有个专属的柜子,里面摆放着的都是他的衣物。
屏风另一边,齐浩天慢条斯理的脱去衣物并交给她。
烛光一照,屏风上显现出他精实的身形,尔沫不自觉倒抽了一口气,又突地想起她不小心摸到“小齐三”的事情,虽然这些画面只是快速的闪过,但她又觉得胃袋翻搅了起来。
为免自己又吐了一地,她努力将那画面自脑中抹去。
这时,齐浩天又开始跟她聊天了,“丫头,你真的抓过很多裤裆里的东西?”
尔沫的脑袋轰的一响,满头满脸的热,她气呼呼地道:“要你管!”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
“你再继续说,我就走了。”她语带威胁地打断道,“我说到做到喔!”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打探消息来到澡堂,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是为了她而来。
在他入浴的过程中,他不断找话题跟她聊,有时她会置若罔闻,相应不理,有时会随便敷衍他两句,有时则气呼呼的回呛他,有时又伶牙俐齿地跟他抬杠。
他从来不知道洗澡也能洗得这么欢乐、这么热闹、这么……总之,他洗了一个通体舒畅的热水澡,也洗去了因查案而紧绷的情绪。
着装完毕,齐浩天神清气爽地走出浴间,低声哼着稍早在无双院听姑娘吟唱的曲儿,突然,他听见早他一步离开浴间的尔沫的声音——
“放手,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