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也不敢叫他,毕竟幻境中的梦,很多时候都关联现实记忆。连带着影响神魂,这时候把郁荼叫醒,很有可能让他神魂震动。
可怜兮兮的。
顾渊曲起食指蹭了蹭大美人湿热发红的脸侧,用灵力热了碗水沾湿巾帕附在郁荼眼前。想让人舒服点。
别哭了,傻阿荼。
顾渊揉他下唇,轻声安抚,很快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别哭了,以后也一直陪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留在宗门了。
郁荼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
他看不见,也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但那种水一样的温柔,却让他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鸢如。
胡狐狸的声音一如她软软热热的耳朵尖尖,蹭在他下巴上时也是这样又缓又柔的触感。
刚才纵然面对滔天恶意都只是想要逃离的郁荼下意识抿了一下唇。
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我好疼啊
而梦境之外,顾渊弯腰,让缠着他脖颈的郁荼抱得舒服点。
他揽着人往怀里带了一点,轻轻贴在耳朵上亲了一下,哑声安抚,抱抱就不哭了好不好。
顾渊心下又疼又酸,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他看着郁荼,却只能任由其在梦中受委屈。
垃圾郁明世,垃圾万魔界。
他迟早得炸了这片,什么玩意这都是。
气死了。
郁荼枕在他肩膀上,微微啜泣。他一直在含含糊糊地叫疼,顾渊用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一圈却没查出具体伤处。
哪里受伤了,嗯?顾渊问他。
他原本都不抱希望能得到回答,片刻后却被冰凉的大尾巴蹭了蹭。
而梦中,郁荼拉着鸢如的手附在自己小腹上。他本来就是不能生育的畸形身体,却强行被塞了一颗蛋胚。
全身都很累,这颗蛋胚一直在掠夺郁荼的生机。
长久之下,只要他不能吸收足够的魔气作为养分,全身的经脉就会如同碎了一般的疼痛。
郁荼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交给伴侣。
又是委屈又是期待。
你碰碰它,你让它乖一点。
即使这颗蛋胚让郁荼如此痛苦,但因为伴侣的另外一部分血脉,郁荼还是想要生下它。
而梦外,有些隆起的尾部,轻轻地在顾渊手下磨蹭,甚至带了点讨好的力道。
顾渊指甲一滞。
是这里疼吗?顾渊按在上面,向里面缓缓注入一股灵力。
尾巴尖尖舒适地挂在空中晃了两下。
顾渊没说话,只是继续朝里面注灵力安抚。
郁荼一点没有对他设防,所有的经脉丹田都展现在顾渊掌下。只要顾渊想,就算他现在动手切断一片也不是问题。
如果郁荼经常陷入梦魇,那某些人就有很多机会对他下手。
顾渊手下帮郁荼揉按尾部,一点一点引导灵力扭曲成一张阵法,再缓缓覆盖在蛋胚之上。
阿荼。他开口,郁荼现在沉睡着,自然不会给他回答,但顾渊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郁荼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我有点不太好的猜测。
每月晦日,都有一个人会来打扫寝宫。我问过执事堂里的修士,他的时间和其他所有修士都不一样。
所以我的傻阿荼很有可能在这段时间,一直被人监视、控制。顾渊轻轻抚摸过郁荼柔顺的长发,孕育一个生灵的代价和含义是法则的一部分,特别是在你和九婴绑定的情况下。
阿荼,真希望不是我多想。但我有种预感,这个孩子,该是郁明世的某种策划。
怀里的人猛地一挣扎,像是想要逃离。
顾渊轻轻按在他的后脑上,抿唇让郁荼乖一点。
如果真是这样
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宗门的,对不起。顾渊碰碰他的脸侧。
郁荼小小地唔了一声作为回应。
在梦中,灰狐狸抱着他的腰不愿意松手。
窗外,雾一样的云层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紫色,顾渊抬手拨开寝殿内所有明珠,抱着他家还在睡的大美人,和三米多长的大尾巴靠在床头。
然后,他就被打了。
顾渊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就在刚才,他还抱着自家大美人看书册。转眼,郁荼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后,就把他推、到、地、上、了!
是那种很凶很嫌弃的推法,原本乖乖巧巧落在一边的蛇尾也瞬间曲成一条危险的弧线。这是蛇类攻击之前的动作,肌肉收缩之下,它们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攻击目标。
郁荼单手将自己撑在床上,蛇瞳微微眯起,已经不是人族的模样了。
顾渊:
为什么你在这里?魔尊坐在床上。
顾渊仰头看他,
郁荼缓缓俯身,冰寒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笼罩住顾渊,谁允许你碰我的?
就刚刚,还抱着他,又软又黏说疼要摸摸的郁荼,问他,为什么要碰自己。
郁小荼,真有你的。
顾渊垂眸笑了下,又有些无奈地抬手捏了下眉心,随口扯了句理由敷衍,刚在外面听见尊上在叫人,我以为有事发生
那与你何干?郁荼眼眶还是红的,狭长的眼尾如同晕开了一片胭脂,凶戾中透着凄惨的艳丽。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看着顾渊的眼神近乎尖锐,我不是让你,没有允许的时候不能进来吗?
顾渊:
我之前从窗户进来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尊上
滚出去。郁荼缓缓抬手指向门口,现在,出去。
郁小荼你是不是想挨日。
顾渊又好气又好笑,真他妈刺激哦。
他还就不,他今天偏要看看大郁荼对他的底线在哪里。
顾渊将散乱的法袍下摆拍了下,索性曲起一条腿直视郁荼,那可不行。尊上现在的身体,若是我放任尊上一个人在房间里,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与你何干?郁荼声线有些无不可查的颤抖。
他以为抱着自己的人是鸢如,他以为自己睁眼时会看到那只灰狐狸。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轻声安抚,温柔浅吻。即使郁荼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处梦境,还是抱有了一点妄想。
但无论哪种情况,无论是眼前还是如同之前所有次那样,一无所有。还是灰狐狸真的出现在了面前。
都好过他看见的人呢是顾渊。
一种巨大的恼怒夹杂着连郁荼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近乎荒唐的欣喜,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床上。
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是想要伸手抱住这个人,然后在他耳边一点一点将自己受到的所有痛苦都说一遍。
然后呢?他问自己,你还想做什么?
你想要这个人的安抚,想要他像刚才那样俯身
郁荼狠狠闭上眼睛,顾渊,你现在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