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宁的脚程, 走了一夜必定已经走出很远, 可当她下山随便在山脚下找了个镇子的时候,一问路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兜圈子。
她离开的时候是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的, 只是凭着感觉随便乱走, 原来走了一夜,最终还是在一个离他不远的地方。
巫师在这个镇子里遍地都是,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宁宁丝毫不担心阳曦会找到她,她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下, 随时关注着在这家店内吃饭的食客们相互交流时所谈论的内容。
她不知道他的离开会带给阳曦怎样的影响, 这种心态有点像第一次放孩子一个人出去历练的家长,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在这些食客的交流,最劲爆的消息莫过于——帝国被魔王占领的部分土地于昨晚黑暗褪去, 终于重见光明, 帝国国王在四处寻找着那位打败魔王的勇士。
令宁宁惊讶的是,本以为帝国要查很久才能找到阳曦,可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的阳曦却在第二日一大早就用魔法告知了国王——强大的魔法, 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说阳曦只是隔着万里毁了帝都旁的一座山, 而直至今日,哪怕是帝国最强大的骑士也无法做到隔空毁物,于是国王毫不犹豫的信服了。
而世界上知道阳曦真实身份的三个人, 两个已经死去,剩下的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口,于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后。果然不出她所料, 三日后帝国开始派兵大肆寻找一个叫凯瑟琳·克里斯蒂安的女子。
民间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子的线索,显然国王并不打算将这个女子的容貌及体态特征等昭告天下,也没有言明为何要如此寻找一个女子。
宁宁默默喝完杯的茶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阳曦在晨雾醒来,昨夜似乎睡得特别沉,沉的让他有些不安。
他从床上坐起身,余光猛然瞥见床正对面那张漆黑的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在深色调的房间显得分外突兀。
阳曦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联想到昨夜宁宁的反应,他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缓缓走到桌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个信封。
雪白的信纸上用黑色的铅写着几句话,却让他在瞬间如坠冰窖,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他捧着那张脆弱的纸,有生以来第一次脑海一片空白。
那张雪白的纸缓缓飘落到地上,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阳曦,虽然你是魔王的儿子,但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善良的本心,很抱歉身为天神的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孩,好好享受成功的喜悦吧,再见。
阳曦狠狠推开了面前的所有障碍物,丝毫没有理会店主在看见翻飞的房门时的惊痛,然而在走到宁宁房间前,他却犹豫了。
如果她没哟离开呢?如果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呢?他不希望她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这一定会吓到她的。
阳曦在想到这里时,脸上又迅速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宁宁,睡醒了吗?我们该出发前往帝都了,让国王替我们见证婚礼好吗?”
他柔和的说着,像是怕惊吓了什么小动物般小心翼翼。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阳曦在重复这句话五次,在门外等地了十五分钟的时候,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终于全线崩溃。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开房门的,也不记得自己在看到略显凌乱却空荡荡的床铺时是什么感觉,只是用魔法狠狠挥退了那群跟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如今还妄图进入宁宁房间的人们。
惨叫声,哀嚎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了,他的全世界都在刹那间被她的音容笑貌充满。
阳曦猛的倒在了床上,抱住那床早就冰凉的被褥深吸一口气,仿佛这上面还残存着她的味道。
多么诱人的味道啊!
他一定会找到她的!她已经是他的了呀!怎么能选择离开他呢?
阳曦平静的想着。
虽说是选择离开,宁宁却从阳曦开始前往帝都时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她以为他真的想开了。
于是她静静的看着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性格也更加喜怒无常。
国王派了jūn_duì来护送他,在魔法的帮助下,一行人很抵达了帝都。
帝国平均每七百年就会出现一个魔王,仿佛游戏设定般,在魔王最最猖獗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挺身而出的勇士成功打败魔王。
俗话说,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而勇士则代表了一群无畏的反抗者,在帝国历史,他们大多与魔王同归于尽了,一部分落下了残疾,只有极少数的勇士能够在成功击杀魔王后全身而退,这是实力的象征,他们的强大让国王都为之惊叹。
所以每当帝国历史出现一个在击杀魔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勇士时,国王都一定会请出国师,请他在天神遗迹为这位勇士授予无上的荣耀。
这个日子是国师计算出来的,本该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这天的天气却偏偏阴云密布,压抑的让人有些难受。
宁宁飞在半空,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抵御高空的狂风。
在阳曦打败魔王的第三日,她发现凯瑟琳的翅膀回来了,她并没有见过那位所谓的天神首领,只是觉得背后痒痒的,心念一动,背后竟突然冒出一对翅膀,愣是将客房里的桌子拍了个稀烂,吓了她一大跳。
赔偿完老板桌子钱后,宁宁匆匆来到野外一个无人的地方,试了试自己的魔法,果然,比以前强大五倍不止,如今她的攻击力,在这个世界也能游走在顶端了。
翅膀的回归只带给她一个好处——跟踪阳曦的时候更省力了。
之前害怕被阳曦发现,她只能凭着双腿跟在jūn_duì后面,如今有了翅膀,用起来竟是比脚还麻溜些。
她悄无声息的跟在阳曦身后到了这里。
这是她最后一次跟着他,她想见证他成功的这一刻,然后放心的离开。
那是一个残破的高台,矗立在一片森林间,方圆三千米没有任何植物生长,最内层是国王和一干大臣,间是层层叠叠,将祭台围的如同铁桶的jūn_duì,最外层则是涌入树林朝拜勇士的贫民们。
他们无声的环绕祭台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无一人说话,他们恭敬的看着国师手碰一个金色的权杖走下阳曦,缓缓低下了头。
阳曦的视线却并没有定格在国师手的权杖,他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双眼,仿佛还在假寐,只有无比熟悉他的宁宁知道,他正在认真的看着什么。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视线的尽头,是一座掩藏在森林的神庙,那是......
众神祭坛。
天空的乌云层层叠叠,被狂风不断搅动着,翻涌着,宁宁巫女外袍的帽子险些被风吹走,露出一头金色的长发,金色在这片黑漆漆的森林必定十分显眼,倒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