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冷静下来。
这些是狂化兽。
还有救。
他静下心,双手飞快地捏了个诀,手掌虚虚握起,再打开时,掌心出现一道白光。
这道光初看平常, 却蕴含了天地间最纯净的力量, 那是鸿蒙初辟时,盘古吐出的第一口清气。
光芒刺穿雾气,照耀四方。
净化之光普照下,一切的诡魅与阴谋,都将烟消云散。
紧紧缠在容泽腿上的蝡蛇有瞬间的呆滞, 绿豆大小的眼睛装满疑惑。
显然它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容泽趁机将它从腿上撕下,团吧团吧, 打开随身空间, 扔了进去。
他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下次试试龙凤羹。
藏叶等了半天, 也没等到预想之中的惨叫,只看到一束光亮起, 随后那些烦躁不安的狂化兽恢复平静。
他目露惊愕, 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身边有人发出惨叫:谁打我?
这声哀嚎如同萨拉热窝的木仓声,打破夜的沉寂,混战开启。
五彩缤纷的光球如落雨般密密匝匝地砸下, 刀光划破天幕,剑身晃出成百上千的剑影。
糟糕,快撤!藏叶大惊,立刻下令。
或许是天道轮回,他们为掩人耳目刻意制造出的茫茫大雾,此时却遮挡住自己人的视线。
一群夜行人被困在浓雾中,进退皆不得,仿佛被蒙住眼睛,又被投放在危机四伏的森林。
啊!我的腿不能动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它会咬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藏叶却疲于应付来自各种角度的攻击,无心顾及下属。
他面色惨白,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偷袭的一方是怎么沦为被偷袭的一方。
凌厉的掌风迎面而至,他堪堪避开,不由一怔:
眼前那个朝他龇牙咧嘴的人,不正是已经醉倒的飞翼?
飞翼露出森森白牙,舞着长戟朝他捅来:西方教的臭虫,受死吧!
藏叶狼狈躲开,正要反击,却听敲锣声伴随着疾呼在他耳边炸开:大家小心,狂化兽来了!
他彻底呆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可惜飞翼不打算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击不成,又挥舞长戟,对着他的胸口疾刺。
藏叶忙举起莲花杵护在胸前。
锵!藏叶后退半步,堪堪稳住身形,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雾。
飞翼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虎口被震麻了,两条胳膊半天都没法动弹。
那莲花杵不愧为圣人所赐之物,哪怕不是灵宝级别,威力也不容小觑。
藏叶见他暂时无法行动,把心一横,忍痛催动莲花杵,再次发起进攻。
他将神力注入莲座,从内而外,莲瓣重重打开,莲心处有金光闪动,庄严清净的乐声流淌而出。
他心中一喜,可不等笑意渗进眼底,迎面一条黑影从天而降,朝他面门扑来。
他下意识躲开,那黑影恰好落在莲花杵上。
不要!待他看清那黑影的动作,吓得目眦欲裂。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蝡蛇喜食草木,莲花杵原身乃真莲,且是西方教镇教之宝十二品金莲的莲子结成,天生自带功德,最受木食动物欢迎。
蝡蛇哇呜一口,将莲花杵的莲瓣撕下来一片,嚼都没嚼,便抻着脖子费力咽下
它也知这宝贝珍贵,只有吞进肚子里才保险。失去了一片莲瓣,那莲花杵就跟没电了的音乐盒一般,有气没力地闪了两下,彻底没声。
畜生!藏叶被气得头昏脑涨,掐着蝡蛇的脖子,想叫它把莲瓣吐出来。
别费劲了,就算你把这蛇给剖了,那花瓣也安不回去。幽幽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带着几分风凉,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待会儿要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藏叶一怔,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眼底蕴着清泉,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澈透亮。
等等,火光?
藏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浓雾已经散去,成百上千的羽人士兵将他们包围,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空。
也将藏叶脸上的惊骇照得一清二楚。
藏叶猛地扭头,死死盯着容泽,愤慨质问,你想做什么?
容泽眼角下垂,显得尤为无辜: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抓狂化兽啦。大师方才难道没听见呼救声吗?
藏叶震怒。事到如今,他如果再看不出来对方的用意,那也不用回灵山,干脆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谢师门算了。
你算计好的!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生啖血|肉。
容泽嘴角微微上扬,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他说,我不明白大师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大师为什么三更半夜会出现在驿馆。
藏叶喉头一哽:他竟忘了这茬。
当前附近都是羽民国的军官,还有一些好奇心强胆子肥的百姓在探头探脑,若是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此前在羽民国的布置将付诸东流。
是啊,我可记得藏叶大师的府邸距离这里可是隔了十几条街呢,您半夜不睡觉,散步散到这里来了?飞翼十分乐得给他插刀,为自己的胳膊报仇。
我藏叶眼珠一转,想到说辞,扬起下巴,大声道,贫僧听闻此地有狂兽出没,特来驱除祸害。
说着,他拎起瑟瑟发抖的蝡蛇,得意洋洋地瞥了容泽一眼,道:此蛇便是证据。
飞翼简直叹为观止,他见识还不够丰富,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冠冕堂皇地颠倒是非黑白,实在可恶。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放出了狂化兽!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阐教其余人显然也不太能适应西方教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作风,纷纷反驳。
西方教门人不甘示弱,叫嚣着:
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你们就是血口喷人!
大家都来看呐,阐教欺负人啦。
西方教门人有意拱火,阐教弟子气得要命,差点当场撸袖子,结果又被对方讽刺:看,还说你们不是欺负人!
容泽眼疾手快地拦住飞翼,总算没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场全武行。
要真这样,他们即便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难说请,有理也成没理。
容泽向飞翼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羽霆将军面前,冷静道:大将军,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狂化兽是有人有意投放,可否请您做个见证。
羽霆本就被他们吵得脑袋发昏,闻言立刻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