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太宰治突然接话,难道五条老师觉得人活着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轰隆
从天而降的雷暴仿佛震动了整个城市,一闪而过的闪电撕裂了天际,同时也照亮了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鸢色眼睛。
太宰治仰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他是认真在询问这个问题的。
五条悟微愣了一瞬,才恍然发现此时对方的情绪并不太对。
事实上活着的意义这种笼统抽象的问题,他从不考虑,每天都忙得要死的时候连回忆过去都变成了奢侈,更别说这种不知所云的事情了。
可太宰治和他截然相反,这家伙平日里一副爱耍宝又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全部都是装的,实则心思敏感得要命,又不喜欢和人说,永远自己憋着,还不懂得消化情绪。
所以你也回答不上来嘛我
太宰治耸了耸肩,正想后退一步离开这近在咫尺间的温暖时,温暖主动靠近了。
五条悟伸出手,隔着一层柔软的浴巾,将他整个人拢入了怀里。
两人身形差别过大,这让太宰治有种被人完完全全包裹着的感觉,他下意识有些愣神。
他们二人如此贴近的时刻并不少,比这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可唯独这一次,令他产生了似乎灵魂都被人抱在怀中的幻觉。
这是怎么了?太宰治想都不想就立刻挣扎起来,可手指都在力不从心地发颤,也不知道是打心底里拒绝还是并不想离开对方的怀抱,五条老师难道害怕打雷吗?
嗯,挺怕的。上方传来男人淡淡的回应声,所以乖乖别动,借我抱一会。
我们明明约好的吧,离开时要说一声。五条悟继续道,不可以随便消失。
我
这时候要说对不起。
对
但这一次不用说了。五条悟闭上眼睛,收紧手臂,我怕黑,你帮了我,所以就不用说了。
太宰治浑身僵硬着,却不再挣扎,放在他脑后的宽大手掌传来的温热体温,甚至让他有种近乎想要落泪的错觉。
时钟嘀嗒着发出声响,窗外的风雨并未停止,依旧寒凉漆黑,可屋内干爽整洁,最重要的是有另一个人在。
是他需要我。他想。
真是受不了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才回答道,声音轻而幽,他抬起手环抱了回去,将脑袋靠向对方的胸膛,那就给你抱抱吧。
当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又有人贴心地准备好可口的热可可和蛋糕,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时,似乎就连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都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太宰治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喝着甜腻的热可可,暖意从指尖传达到四肢百骸,居然给他产生了一种活过来的新鲜感。
下一次再在这种天气跑去玩跳水运动,你试试看!
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嘴硬心软地喋喋不休着,难得迁就照顾人的姿态还真有种可靠成年人的样子。
太宰治舔了舔嘴角的热可可,看着五条悟在他一旁嘀嘀咕咕的模样,笑眯眯道:哎呀别生气了嘛~这不是好久没跳河了,十分怀念啊。
不要给我怀念这种事情啊!
五条悟撇撇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但那不是生气,硬要说的话,是那种更柔软的情绪
知道啦。太宰治应道。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
五条悟微微蹙起眉,太宰治的转变可以说是突兀且明显的,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温顺这种情绪起伏显然暗藏着他不知道的缘由,总不能是他一个拥抱就有那么大的威力吧?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就抱着他睡,这样不是万事大吉了?
他老是被太宰治吐槽不聪明那是因为比较的对象是太宰治自己,可事实上五条悟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是顶尖的水准,可以说唯一能算是缺点的地方只有他那狗都嫌的脾气了。
五条悟能肯定太宰治绝对是遇到或者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那样失态,难以掩饰,都严重到不想耗费精力去维系那份若无其事的伪装,以至于轻易地就让他察觉出了端倪。
可惜的是,他猜不到,甚至无从猜起。
会和他不知缘何地变成咒灵有关吗?还是其他什么?
五条悟清楚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太宰治,自己的人生经历坦坦荡荡地放在那里,太宰治能轻易地看透自己。
可太宰治呢?除了知道太宰治曾经是个人类,他对太宰治的过去一无所知,即便他们已经朝夕相处了数月。
五条悟曾以为太宰治的过去并不重要,准确说,不那么迫切地重要,比起过去,他更在乎当下和将来。
然而,现在,他想知道,想知道太宰治的全部,他不想再看到太宰治满眼空茫地问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明明没有一滴眼泪,泪水却好像外面的大雨一样,已经落满了他的世界。
第57章
灯光在五条悟身上投下暖色的光晕, 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轮廓,可明明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他却偏偏眉间微蹙。
五条老师怎么还不开心, 还没原谅我吗?太宰治将马克杯放到一边, 歪着脑袋看他,因为抱着枕头, 压着枕面的侧颊微微嘟起,很有卖萌的嫌疑,我都道过歉啦。
五条悟抬起眼帘, 心道虽然先前的确很生气, 但现在生闷气的理由却不是同一个。
天性使然, 五条悟很少会去考虑别人的心情和想法,更别说去照顾和体贴, 眼前的人却是一个例外, 或许也是唯一一个例外。
可他仍觉得棘手, 即便他已经驱除了太宰治身上的潮湿冰冷, 把他塞入了温暖的被窝,即便太宰治已经不再战栗, 然而太宰治绝无可能如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般恢复了正常。
咒灵不会感到冷, 就算是雷雨天, 他会颤抖只能是心理上的缘故。
五条悟盯着他, 千头万绪难得没在脸上露出一点, 只又一次问:道歉有用?你不如和我老实说发生了什么。
他问的很直接, 因为委婉没有用, 如果太宰治不愿意,无人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嗯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竟是沉吟了下, 一副在组织语言的样子,但还没等五条悟竖起耳朵,就又听他说,算了,太复杂了,懒得讲。
五条悟:
太宰治无视了某人直勾勾的不满盯视,伸了个懒腰,把怀里的枕头端正地摆在床头,拍了拍,最后舒舒服服地靠上去,才接着道:不如我跟你讲讲别的吧。
五条悟沉默了瞬,别的什么?
你一直很想知道的。太宰治狡黠地眯起眼,那个我曾说过很强的人,他是我的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