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有吱声,而是发出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这让兰嬷嬷更加惊奇了。
什么时候,陈泽轩的话对太后竟如此好用了?
让放人,太后就放人。
让睡觉,太后就睡觉?
“啧啧”了两声,兰嬷嬷只当太后是因为之前陈泽轩给她带来了南阳王的书信的缘故。
给太后盖上被子,兰嬷嬷便退到一旁守着去了。
出了寿康宫后,一路上,陈泽轩拉着顾瑾璃的手都没有松开。
仿佛是从虎口里把顾瑾璃救出来似的,他的脚步很快,也丝毫不顾及周围来往的宫女太监们望着他们二人的惊讶眼光。
“轩……轩世子……”陈泽轩不在意,可不代表顾瑾璃可以无视。
毕竟,她还是亓灏的侧妃,与陈泽轩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总归是不好的。
而且,此时的顾瑾璃,因为挨了兰嬷嬷的打,脸上淤肿未消,头发凌乱,一看刚才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受不住大家探究八卦的眼神,她还是开口道:“你……能不能先放手?”
陈泽轩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松开手,只是放慢了脚步而已。
突然,陈泽轩停了下来,因为八皇子正身形匆忙的迎面小跑过来。
小祥子一边喘着粗气跟在八皇子身后,一边低呼道:“八……八皇子,您慢……慢点啊!”
出事后,八皇子只出了一次明阳宫,那就是在老皇帝的寿辰宴会上。
自那日后,他又回到了深居简出的日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刚才,小祥子把尹素婉被顾瑾璃“害”得小产绝育的事情顺嘴一说,让八皇子顿时变了脸。
在得知太后将顾瑾璃召入宫有处死她的意思后,八皇子便立即冲出了房间,往寿康宫的方向赶去。
看着陈泽轩牵着顾瑾璃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八皇子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只要顾瑾璃无事就好。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让人看了有点心里难受。
被八皇子这样一盯,顾瑾璃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八皇子。”
她不知道八皇子这一副着急的模样是为何,但还是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八皇子视线落在二人的手上,呼吸一滞。
半晌,才点点头。
“哎哟我的小主子,奴才终于跟上您了!”这时,小祥子的声音突兀的*了进来。
他一看到顾瑾璃,愣了一下,紧接着拉着八皇子的胳膊,拍着胸脯道:“您看,奴才就说了,顾侧妃她……”
“闭嘴。”八皇子瞪了小祥子一眼,神色清冷。
小祥子适时的闭嘴,咽了口唾沫把话给截住。
陈泽轩看看八皇子,又看看小祥子,沉声道:“八皇子,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八皇子有所反应,他便拉着顾瑾璃转身离开。
八皇子注意到陈泽轩用的是一个“我们”,身子一颤。
小祥子眼珠子一转,指着顾瑾璃和陈泽轩背影的手有点发抖:“他……他们该不会是……”
如同被几十条床被给捂住一样,八皇子心头发闷。
扯了扯唇,他死死攥着的手一点点松开,“回去吧。”
小祥子瞧着八皇子脚步沉重,心里感慨八皇子对亓灏的情意真是深重。
要不然,也不会一得知顾瑾璃有难,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可是想着皇后对八皇子的期许,小祥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到走出宫门口,到了马车旁边,陈泽轩才松手,认真的看着顾瑾璃,轻声道:“你安全了。”
只是四个字,顾瑾璃竟觉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的心。
除了感动,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在悄悄融化。
避开顾瑾璃染上了雾气的目光,陈泽轩怕自己沉溺于其中,便转过头,顺势撩开车帘,上了马车后,对顾瑾璃伸出手:“上来吧。”
顾瑾璃“嗯”了声,就着陈泽轩的手进了车厢。
进了车厢后,陈泽轩看着顾瑾璃的脸,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玉瓶,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随后将瓶子里的药水倒在了帕子上。
“我……我自己来就好。”见陈泽轩握着帕子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抚去,顾瑾璃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一下,神色略微尴尬。
陈泽轩的眸光暗了暗,有些受伤。
顾瑾璃潜意识里这回避动作,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在顾瑾璃的心里还是一个需要提防的人……
兴许顾瑾璃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赶紧放柔了语气,低声道:“我还没伤到让别人敷药的地步,真的可以自己来。”
这意思,也就是说并非是不愿让陈泽轩碰,或者说没有见外的意思,只是希望力所能及的事情由自己来做。
陈泽轩动了动唇,喃喃道:“可是……我不是别人。”
顾瑾璃从陈泽轩手里接过帕子和药瓶,并未听清陈泽轩的话,疑惑道:“你说什么?”
陈泽轩摇了摇头,勉强牵起唇角:“没什么。”
沾了药水的帕子刚敷上脸,那股子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一半,不仅如此还透露着一股清凉之意,淡淡的清香也让顾瑾璃心头的烦躁褪去了许多。
顾瑾璃知道自己现在笑的话,一定很难看,但她还是对陈泽轩微微一笑,真诚道:“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
陈泽轩压住心头万千情绪,忍住将她一把揽进怀里的冲动,声音喑哑道:“对我,你永远都不必说谢谢。”
他这样的话,这样的眼神,顾瑾璃已经看过、听过不止一次了。
她攥紧帕子,怔怔的看着他:“你……”
陈泽轩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话可能让顾瑾璃会意错了,本想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如果她理解成了他想的那样,也罢。
至少,比让她接受残忍的事实好太多。
两个的视线触碰在一起,不知不觉车厢内的气氛悄悄发生了变化。
顾瑾璃发现,陈泽轩的眼里,有越来越多她无法看透,也不敢进一步接触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寿康宫里因为陈泽轩三言两语而改变了主意的太后,只觉得当时那个画面有点熟悉。
低下头,她微微蹙眉,努力的回忆着。
没一会,她便记起来了。
两个多月前,在明月湖游船举行的诗会上,陈泽轩似乎就像盯着太后那样,一直盯着她。
那时,她只觉得意识渐渐的模糊了,昏昏沉沉,跟太后那失神的状态很像。
身子一颤,她猛地抬头,想起临走时候,陈泽轩让太后好好休息的话,小脸微白:“你对太后做了什么?”
陈泽轩大概猜到了顾瑾璃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坐直身子,沉声道:“你觉得,我能对太后做什么?”
从陈泽轩的话里听不出答案来,顾瑾璃试探道:“你……该不会把太后给?”
她知道陈泽轩对自己暂且无恶意,可是陈泽轩此人亦正亦邪,万一为了救自己,他真的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可怎么办?
其实,这要是搁在以前,顾瑾璃绝对不会痴心妄想的认为陈泽轩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不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还是陈泽轩对她表现得越来越不一般,她还是做出了如此胆大的设想。
“我不会……”陈泽轩见顾瑾璃望着自己的眼里带着一丝担心,刚想解释却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上次,他在船上对顾瑾璃使用“秘术”,是为了试探顾瑾璃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强,是否容易受人控制。
“秘术”不管是对施术人还是受术人来说,都是有伤害的。
而具体伤害的程度,则要看施术人施力的程度大小。
施术人要想得到最好的掌控效果,必须要摄入最大的心力和意念。
只是,摄入的意念越强,施术后对施术人的反噬也将更大。
所以,“秘术”是一个损人损己的邪术。
不到万不得已的必要,不该动用它。
陈泽轩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顾瑾璃带走。
若与太后耍嘴皮周旋,也似乎不可能。
因为看太后那个样子,是死都不松口的架势。
因此,陈泽轩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暗中动用了“秘术”。
而且还是最强“秘术”,不仅在极短时间内控制了太后的心智,还在无形之中对她使用了“催眠术”。
等太后醒来,就算兰嬷嬷有意提起她放了顾瑾璃的事情,也只会觉得茫然罢了。
因为,她应该不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情了。
哪怕是怀疑自己,也为时已晚了。
毕竟,顾瑾璃已经被自己成功救出去了。
胸腔里一阵血气翻涌,陈泽轩只觉得嗓子里一阵血腥味。
他痛苦的攥着拳头,额头上沁出了汗滴。
“你怎么了?”顾瑾璃自然不知道使用“秘术”的后果这么大,因此立即探上陈泽轩的脉搏,神色一变:“你忍一下,我给你扎针!”
“否则,你必将血脉喷张而死!”
说罢,她习惯性的摸向腰间的香囊。
还好香囊还挂在身上,要不然没有银针,顾瑾璃可能只能让雷子用内力给陈泽轩疏导气血了。
只是,以内力疏导,多少还是有点风险的。
因为陈泽轩如今体内的气血,就像是开了锅的热水一样,沸腾乱窜,如果雷子用内力,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将陈泽轩放平在软塌上,顾瑾璃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直接二话不说的脱了他的衣衫,蹲下身子为他扎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