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浮屠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劝你不要。
周琰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等一下,我去取点样本。
骆浮屠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撑着脸侧看向外面,他觉得现在的难题完全不在于实验到底能不能成功,而在于实验成功后,要怎么劝服别人来植入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连他这个与周琰共享过记忆的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其他人怎么能接受得了。
骆浮屠盯着周琰看时,后者已经取过样本回来了,机甲的舱门打开,一股冷风卷席进来,将舱内的热气带走。周琰站在舱门外边显得十分伶俐,好像一枝寒风裹挟的竹子,修长坚韧。
看到他的一瞬间,骆浮屠的注意力便不在那个样本上面了,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的发情期什么时候。
周琰被问得一愣,随即白他一眼,似乎很不想听这些话。
骆浮屠勾着唇角朝他伸出手,将周琰一把拉上来:最近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变淡了许多,是不是又在用抑制剂?
周琰拉着他的手爬上机甲,却没回答骆浮屠的问题,后者又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做出来的,分明天天都跟我待在一起,也没见你动手
让你看见还得了。
周琰低头去拉操纵杆,骆浮屠顺势将手放在他颈后,手指按在上面轻轻磨蹭:你现在根本不需要用那个。
他都已经标记他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周琰被他蹭得浑身一哆嗦:手拿开!怎么能这样打扰司机,你该好好学学交通安全。
噗。
骆浮屠凑到他耳边:这样就被打扰到了?你定力很差啊。
周琰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想自己走路回去就直说。
这么凶,果然是快到发情期了吧。
周琰干脆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里面拽出来。骆浮屠倒是提醒他了,发情期好像是快到了,靠他手上那些临时做出来的抑制剂,估计不会起太大作用。周琰并没有本事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绝对有效的抑制剂,他以前用的那些,效果强又稳定,就算是到了发情期,只要把自己关进地下室,睡个三四天,就不会出问题。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周琰用的抑制剂只是表面看起来有效,但是对发情期的他是无用的。不过其实比起发情期,周琰更担心骆浮屠的状况,没记错的话,每月月中,他身体里面的诅咒就会发作,现在离月中不远了,但是这人却从不跟他提这件事。
周琰启动机甲之后,犹豫着看了骆浮屠一眼:你你没事么?
骆浮屠仍将手放在他身上,因为被周琰骂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便只用胳膊松松圈着他。他表情很轻松,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周琰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两个如今心意相通,骆浮屠很快便明白周琰在担心的事情。他有些不习惯,因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跟谁正大光明地讨论过这件事,这是骆浮屠的弱点,也是他心里的伤疤,怎么可能拿出来讨论。
骆浮屠脸上的笑容露出一丝不自然:没事。
不要讳疾忌医,四百年了,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解决办法?
骆浮屠挑高眉头:只能用灵力压制,以前我的力量不足以压制它,它日日在我骨血里沸反盈天,那些日子也都过来了,后来变成了只有月中发作这个时候诅咒力量最强。现在已经很好了,每个月一次而已。
周琰有些郁闷他说得对,每个月一次,比起自己一旦进入发情期就绵延好长一段时间会受信息素困扰,骆浮屠的情况要干脆多了。omega的发情期很像动物的发情时长,是有一段时期会受到激素困扰,虽然真正被信息素困扰到无法正常生活的时间只有七天,但是其他时间也会十分不舒服。
找个地方过段时间再出来吧,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出问题,那就好看了。
周琰心里纠结了半天,忽然这样说道,骆浮屠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指什么?
我当然指暂时不要回矿厂了,等我把实验结果做出来,交给加百列去动员他们移植经窍,我本来就是科研人员,这种跟人打交道、推广产品的事情本来就做不惯。
他说完忽然有些生气,两道眉毛微微立起。周琰的眉毛很漂亮,眉尾渐削,十分仙气,做这个表情时,斜飞入鬓,像个不近人情的仙子。
周琰看向骆浮屠:不然你来?不过也是,蛊惑人心这件事你最擅长了,你在我们那里可以当传销头子。
你哪天能不嘲讽我么?
周琰很想不嘲讽他,但是他知道骆浮屠在想什么,他们必须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去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时间,骆浮屠正是知道他们两个会单独在一起,才如此揶揄。他应该说让他放尊重点,但是骆浮屠又确实没说什么不尊重的话,忽然说这种话警告他也太奇怪了。
简而言之,周琰是恼羞成怒了。
偏骆浮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锲而不舍地调侃他,他凑过来搂住周琰的肩膀: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我其实有很多适用的洞府
周琰冷淡地打断他:到时候我俩各找一个地方,互相不要打扰对方。
周琰见他吃瘪,心里终于痛快了,这个混蛋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在暗爽的吧!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以前在地下室自己过的也挺好,不需要你不放心。
骆浮屠愣了半晌,靠在副驾驶座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生气了。
好吧,他现在明白了,他也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在周琰感到害羞的时候逗他,不然很容易就变成这种局面。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握,因为有时候他害羞了也还是经逗的,但是有时候嘛就会变成这样。
机甲停在周琰房子的外面,这一路上周琰没说话,脸上好像结了一层霜。可是自从那次意外,他们两个的神经元接触过之后,骆浮屠就学会里透过现象看本质看他现在的表情生人勿近,十分可怕,但是周琰内心只是气鼓鼓的,像只充气的河豚。
千万不能笑出声,不然他就完了。
周琰停下机甲之后转身推开舱门想要下去,却被骆浮屠一把抓住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你真的要不管我的死活?
周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祭司何出此言。
骆浮屠严肃道: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是需要人陪的。
你不是很容易就能熬过去么,需要什么人陪。哦对了,你还有个右护法,还有你的左护法,召他们回来就是。
骆浮屠的表情越发严肃:他们都是alpha,又没多得我喜欢,那种时候在面前只会被我当沙包。而且就算是他们我也并不完全信任,有生人在只怕会被我打死。
周琰并不买账:那你就自己慢慢熬,四百年都这么熬过来了,现在忽然需要人陪?
骆浮屠就等他说这句话,他立刻震惊地指着他:你
你知道我这四百年是怎么捱过来的吗?我不是不需要人陪,我身边没有人。还是说在你眼里,我的心是铁石做的,随意怎么戳都不会疼。
周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看骆浮屠的表情,似乎有点受伤。
不,是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