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温馨场面,与殿外的凄风苦雨,仿佛是一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天空一点点黑了下去,殿内,终于走出一个身穿朱袍的内侍。那内侍神色颇复杂,行至那少年跟前,半蹲下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少年抬起一双麻木的眼睛,终于停止了动作。
巫王清晰的看到,那双满含希冀的黑眸,瞬间变作了一潭死水。
那内侍掏出块帕子,似想替那少年擦掉额头上的血迹。少年却嫌恶的避开了。
然后,那小小的身影,拖起地上的长剑,踉踉跄跄消失在了雨。
眼前幻象,又变作了杏林馆。
夜空闷雷滚滚,暴雨倾盆,少年嘶吼着,眼神有些涣散,用力踢打那两扇紧闭的馆门。馆内人影躁动,灯火亮了一阵,又很熄灭。
见踢的不管用,他又开始用剑砍,可惜那把剑太过笨重,门的材质又结实,砍了半天,连条缝也没有砍开,反而把他双手虎口震得流血了。
“景师傅!景师傅……”
少年又喊了两声,便脱力的坐了下去,仰起头,呆呆的淋了半晌的雨,又靠着馆门,抱膝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父王错了……”
巫王伸出手,明知摸不到,依旧隔着幻象,“触摸”着那少年的发顶,两行泪,无声从目流了出来。
哭了半晌,少年又站了起来开始砸门,天色蒙蒙亮时,他双拳上全是血,十指也在那两扇黑色的馆门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色抓痕。
大约血迹是渗进了那木门的纹理,连雨水都未能将那些痕迹冲刷掉。
巫王跟着幻想,随那道小小的身影,一路走回了马场。
天还没亮,看守马场的宋席已经起来了,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那少年过来,急迎上去问:“殿下怎么现在才回来?王上可答应赐药了?”
少年没吭声,只机械的摇了摇头,便往里面走了。
“阿星。”
他走到一个马厩前,极轻的唤了一声。
马厩里屈膝卧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两条前腿血淋淋的,沾满血污。听到这声呼唤,马儿睁开眼,高兴的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沾血的手。
少年走进去,默默抱住那马儿的脖子,蹭了蹭,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嗓子彻底哑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既哭不出来,也流不出泪了。
那白马眼底满是痛苦,目光也渐渐涣散,此刻,却仿佛听懂了那少年的愧疚与绝望,喷了个欢的鼻息,继续用鼻子拱那少年的手,如他们昔时玩闹时那般。
少年眼睛更红,却慢慢扬起嘴角,把脸埋进了马儿雪白的皮毛里。
“阿星。”他又喃喃唤了一声。